“带我去见靳则聿。”
他目光斜倚着远山,依稀可见的轮廓:
“但靳则聿身旁已经不安全了,让他寻处安全的地方见我。”
见到胡卿言后,老秦是从未有过的谨慎。
校事处之职被解之后,他的失落旁人自是难以知晓,但携胡卿言入局,他又有一种“重入乾坤”之感,若之前所行,皆有错处,那这最后一步行对,依然能证明自己之能,赌徒似的兴奋,但“其脆易泮,其微易散”的道理却懂,一步步小心着。
胡卿言提出让王爷寻一处地方见他。
王爷便给了一处。
在约定的地方寻见胡卿言,便知他如何在京中得存。
粗布厚衣,鬓发凌乱,抱着臂,显得弱不禁风。
寻常人如何识得这是过往意气风发的“胡帅”。
霈忠指了指他:
“猴精的。”
走街行巷,来到一处矮房,这处矮房连通边上一处货栈,货栈顶部和四方都有通风口子,还有那半人高的方口,秦霈忠校事处抓细作的敏锐尚在,对着胡卿言调侃了一句:“王爷选的这地儿倒适合藏身。”
胡卿言一双目却不同来时,愈走愈凶。
透出他独有的那种狠戾。
秦霈忠怕他临时变卦,嘴上依旧调侃着,心里却盘算。
想到自己嘱咐过王爷,多备些人手,以防不测。
这处矮房却异常的静,依旧不见侍卫,只有不知在哪里的马匹身上的铃铛声偶然传来,霈忠有些紧张了。
临到屋内,一口气才松下来。
尘灰在通风口子射入的光线下绕着。
邢昭倚靠在一杆长柱上。
不经意地,向外一瞥。
这矮房很简陋,粗制的衣架,上头胡乱攀了几件衣裳,一张案桌,那张案桌上头就是一方通风口子。
另一侧靠墙是一张陋床。
只是王爷坐在那里,双手交叠望着他们。
“王爷如何选了这处地方?”
霈忠问。
胡卿言身子直了起来:
“王爷是想告诉我,我胡卿言若是孙悟空,他便是如来佛,终究逃不出他的手掌。”
老秦有些疑惑了,左右一望,见那衣架上露出一件袍袖,上头那只鹤有些眼熟。
他有些明白过来,“王爷,难道……”
“把衣服脱了。”
靳则聿是命令的口吻。
秦霈忠也是一愣,突然想到,自己还是太急了。
匆匆将他带来,胡卿言裹着这么一件袍子,居然没想到查他兵刃。
胡卿言冷笑一声,回身看了一眼斜倚在廊柱边仿佛神游局外的邢昭。
又回目看向靳则聿,像是在问
邢昭在侧,你还怕什么?
靳则聿朝他昂了昂下巴。
胡卿言的手来到襟口,猛然一扯,外袍打开,里头的内袍也顺势斜开几分。
雪练也似的肩头,腱子般绽起。
同适才瑟缩的样子,判若两人。
秦霈忠瞪目,见他肋侧赫然夹着一把短刃。
胡卿言垂目,看着靳则聿道:
“此刃我从不离身,漳河岭也是凭此刃救了陛下性命。”
靳则聿点了点头。
“王爷,属下疏忽……”秦霈忠忙道。
靳则聿抬手,示意无妨。
胡卿言看着靳则聿,幽幽道:
“王爷,或许并不在意我是否带兵刃,只是想羞辱……挫一挫我的锐气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