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将近正午,日头隐在云层之后,四方如框的皇宫内院,光线被云翳收于天穹,欲放还留,却更显一番庄重。
靳则聿同邢昭两人的步幅都不大,从进仪德殿的门到殿前的台阶,跸道两旁三步一个,都立着禁军的人,只到了仪德殿的阶陛之上,见拱卫营都尉领了一丛人,在朱漆的落地格扇前一字排开,却是一副“严阵以待”的架势。
邢昭的目光掠过众人,将腰间的剑柄向下一按。
阶前,拱卫营的一拨人是看着靳王领着邢昭二人踏上阶来,邢昭的这个眼神动作自然都收在目内,他是禁军统领,南都一战又闻得他一把惊魂刃战得天地明灭,一时紧张得微微颤抖,手里的兵刃也在随之震动。
拱卫营都尉见状,忙走到靳则聿跟前,依然行了一个属下的见礼,口称下官:“下官原隶属大都督府,司责虽分,仍旧不能逾越本分,想必王爷也听说了,陛下不久前于宫中遇袭,故而添了使卫防范。”
邢昭一瞥间,见都尉身侧立了一个人,眼皮贴尾,似一个倒角,眼神闪烁,有些“鼠相”,拱卫营都慰说话间,似乎一直在思量。
比将军矮半个头,长脸,三角眼
王妃的话忽然一经耳畔。
“这位是?”邢昭看着他问。
拱卫营都尉,“这是池指挥,领轮值宿卫之责。”
那“池指挥”一愣,却未把头抬起来,只朝着邢昭拱手:“见过统领。”
“嗯。”
邢昭应了一声,不动声色。
那都尉赔笑道:
“陛下今日召见靳王,下官斗胆,陪邢将军一同在外立等。”
靳则聿向殿内看了一眼,转脸对着邢昭道:
“你在外等候。”
“王爷!”
靳则聿半抬手。
进了殿门,殿中宫女太监皆如往常,来到平日里成帝独见臣子的后殿,一架多宝阁隔着成帝斜倚在榻上的身影,顺步而行,隔着摆器的漏空,见成帝半低垂着头,外面的动静似乎都收在神意之内。
靳则聿下跪。
成帝道了平身,紧跟着是一句问话:
“则聿啊。”
“盛传南都里镇闹瘟疫,百姓为了避疫都往南方去了,属实么?”
问完这句话,他缓缓抬目。
靳则聿接着他的目光,“臣,未曾听闻。”
“孤就知道,这些地方官!”
成帝垂手示意了手中的折子,双手抬起比了一个半圆:
“之前还上了折子,寻了瘟疫的托词,说什么赋税缴不上来,是半个镇的百姓都跑了!呵,实则是乡绅豪强和地方官勾结,霸占民田,连孤调运至北境的粮饷都妄图插一脚,听闻里头还有孤几个儿子的手笔,戴厉他们也不多约束!”
靳则聿猜测成帝可能有的态度。
料到他兴许会避重就轻,将“兵变”诸种一笔带过。
但此时成帝这种帝王仰察四方的态度
言辞之间,又对自己的动向了如指掌,且不露一丝刻意。
心底也不禁升起一丝赞佩之意。
一时又想起言子邑的揣测。
成帝望着靳则聿。
难得,竟见他笑了。
成帝朝他抬了抬眉,君臣多年默契,此刻只相视一笑,都挪开了目光。
气氛却一时松了不少。
成帝掌抚榻角立着的一只木雕龙头,语气微转:
“孤……听闻胡卿言神智昏顿,最后竟伤了自己的副将,这事可属实么?”
不同于之前问南都田地之事的声色,这句语调却异常和缓。
靳则聿抬眼。
“确有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