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虽是读书人,这两年一直同这些武人接触,书卷气里结合了些将气,他从头到尾没有说话,此时却问:
“大人,‘虏’指何人?”
巡抚使一愣,自知失言了。
他是陛下宗亲,陛下庇护胡卿言,这是举朝皆知的事。
但他也明白,他同南都众人才是“同巢之鸟”,不能因为偏袒,把整个南城拉下水。
自靳则聿封锁北境消息伊始,各地看似不动,其实一个个都伸长了脖子在那里观望。京中消息一日换一日,波谲云诡。南方各州部也都瞧着北方的形势,靳则聿铁蹄从北境一路直下京城,屯于京师二十里外,等同兵谏,可北方全境可谓用得上“宁靖”二字全瞎全盲,毫无反应,也无一城一池打“勘乱”的旗号出来,八方观望,年关已过,却还没一只出头鸟,也是匪夷所思。
两日前接胡卿言书信。
各人想了一阵,知府便想了个折中的办法:
陛下密旨自然不能不接,以“胡帅才能卓著,不应弃陛下以闲远”为由,促其再回京师,不让这个烫手的山芋留于南都。
但被巡抚使用此举违逆圣意给否决了。
正安静。
却听外头有人来报。
一封书信递了进来,来人禀报,是靳则聿差人送来的书信。
说是兵部侍郎荀衡所书。
戴都统看了一会。
不言语。
提到兵部侍郎。
副都统不由得把脸撇过去。
去岁八月有过一个小插曲。
听说荀衡弃了揽月楼的尤五娘,她从京城一路往南,因在这里有本钱,欲歇在南都,又闻得她跟着荀衡之前,是戴都统所蓄,便有意一观风姿,奈何酒过了,一时把不住,稍动了手脚,被屯右都统捅到了戴都统这里。
本以为头颅不保,没想到,都统宽厚,听后安抚了尤五娘,给她在邻镇安排了住处,听过便罢了。
这是楚庄王“绝樱会”的胸次。
众人都揣测,靳则聿平步青云,最容不下的,是都统。
但他却认为这绝不是都统的胸襟。
他叹了一口气,正过脸道:
“头儿,我今生是您的兵,在您麾下干过,我虽知自己没那个命数,但是即便我出将入相,封王封侯,也还是您的兵。”
这是把众人心底都想说,但又决计不敢搬上台面的话说了。
戴厉一笑。
炭火暖着他半边脸,却暖不掉他身上的军伍气。
他缓缓道:
“开国尚未及稳,陛下水木之战新败,各地兵将、百姓都不想回到那树树起火,村村冒烟的战乱日子。”
他把炭夹搁在盆中,站起身,踱到众人面前。
嘱咐道:
“栽桩、结彩门,京中无明旨削其属籍,他依旧位越封疆,后日一早,你们同我一道迎。”
说完指着副都统手里的碗道:
“为的是什么?”
副都统一愣。
戴厉一笑:“为的是皮,还是馅儿?”
……
言子邑一路上都在思考乘乱逃走。
但逃走有风险。
她从红莲的那个故事里,其实完全没有听出一点醋味,倒听出了一个女人在这个建了没多久的朝代,四处规章制度尚不健全的情况下,可能会遭受到的一些危险
一刹那的感慨五味杂陈,既有同情,又有身为女子的同体同悲。
他人的经验也可借鉴,从而规避掉一些风险。
警务工作的思路向来也不建立在“我比别人幸运”之上,而是
别人倒的霉也会落到你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