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影走过来,快到灯下才看清面目,言子邑一反被动,果断道:
“胡卿言,你抓我没用,威胁不了他。”
这个他是谁,彼此都明白。
胡卿言望了她许久。
突然说了两个字:
“围场。”
悬在马车前的灯,烁清了他垂下的双目,只见他目光左右一动:“围场那日,你我三人六目相对,靳则聿遥望我一眼,我他娘的终于感到他有那么一丝人味了。”
他用两指比出一道狭窄的缝隙。
胡卿言跨在马上在南门城池外打量着南门城楼,却是像在透过这南门的城楼看着这京师,刘烈陪着他站在那里。此地空无一树,远处的马尾松在隆冬腊月仍然保持着盎然的绿意,在官道两旁夹着,通往这京城的驰道因为久日戒严,除马蹄外,已没有往日错综的车辙印,只有言子邑的马车孤零零的划过一条浅印,不一会儿,城门悬轴的铁链嘎嘎响起,嵌入城门门闩拔起的声音,胡卿言太熟悉这个声音了,回望过去,城门合开一道狭缝,一辆宫车缓缓地驰出来。
天空阴沉沉的,飘了一点雨线,不密。
那马车停在那里,半探出一个人来。
披了一件白色描了竹叶的斗篷,手里握着一个卷轴,压着一个红漆食盒,待她把斗篷的帽檐摘下来,才看出来是五公主。
来人对于胡卿言来说,似在意料之外,又在意料之中。
五公主在马车内同言子邑先对望了一眼。
和苏竹如的对望不同。
她的眼神却仿若婴儿般平静。
胡卿言拧着半眉。
一张脸沉了下来,没有嬉笑。
他扯了缰绳,引着马踱了两步,似是思索了一下,仰天看了半晌,终是叹了口气。
他下马走到那马车边上。
他此时此刻的神情,同她初次在廊桥相遇的神情是一样的。
褪去了他的伪装,一脸凝肃,像是做什么反应都要慢半拍一样。
“你……”
说完这个字,嘴蠕动了两下,没有再说出什么来。
“我有一问,还望将军答我。”
公主将手里的卷轴递
了出去,又将红漆食盒打开,胡卿言垂目看了里头熟悉的手艺,点点头:
“你说。”
“若我不是父皇的女儿,你可会想要娶我?”
胡卿言看着她:
“这个问题我要答你,兴许很复杂。”
胡卿言垂着头,思考了一会。
“我这么说吧,”他望了望四周,看着五公主,低声说道:“我很庆幸,陛下这么多公主里,把你许给了我。”
五公主听了这句话,却愣住了,怔忡间,一行眼泪无预兆地滑下来。
她似乎自己都没意识到为什么会有泪下来。
睁着眼睛,勉力忍泪。
胡卿言抬手,用拇指将她的一串泪珠擦去。
“但绛云,我……怎么说呢……就像刚才……”
胡卿言望了望四周,
“你出现在这里,我便想到,陛下虽未有旨意,但因为你在这儿,我大概猜到这京城,兴许我回不来了……若是回得来……”胡卿言没有说下去,“还有,”胡卿言拨弄了一下五公主手里的食盒,里头一看便是妹子的手艺,“此时此刻,陛下让你来送我,就不怕我胡卿言狗急跳墙,携了你走?”胡卿言抬下巴示意了一下她怀里的食盒,“陛下能让你送我,兴许还有别的一层意思。”
“绛云,替我告诉你爹,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我胡卿言明白,只烦他照顾好我妹子。”
胡卿言抬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