垂下头大喊一声:“程将军!”
“王府中,王妃、老夫人、夫人主子人等,我胡卿言一概不动,但……底下的人,若要挑唆主子,我胡卿言要打杀立威,不知程老将军可也要管否?”
显然这话并不只是单单说于外头的人听。
这话落于府内各处,一时空气里像蠕动了各人的心思,本是窒涩的空气,突然有些许搅动起来。
四周火把围绕,腊月里的天,程老将军热得汗湿重衣。他久经沙场,当然知道胡卿言挑了骨头最硬的李通涯痛下狠手,就是给王爷留在京中的这些余部,王府诸人看的,虽未大开杀戒,却已足以震慑,此人手段非常,刚决狠辣,背后又有陛下撑腰,现如今形势不在我,只可周旋。副官踏前一步,刚想开口询问,程阆抬手,却也未答话。
外头程老将军不言,府里众人心里噗噗直跳,皆起了自危之感。
胡卿言背手缓了一口,正抬手要指青莲。
言子邑一把压住他的手腕,众人一阵抽气,四下更起了一些窸窣之声。
“你干什么?!”
言子邑不理会,双眸紧紧锁住胡卿言的视线:
“我就这么一个丫头了,其余的为了你,都死了!”
胡卿言看着她搀着他手腕的手,沉吟了半晌,“其实……”
“王妃!”青莲又喊道。
“闭嘴!”
言子邑眉头一皱,侧脸吼断了她,用不小的声音道:
“胡卿言,她就是个傻子!”
青莲闻言一愣,一张脸瞬间皱成一团,泪水从各处褶痕上滚落下来,滚得满脸都是。
胡卿言垂头笑笑,眼中杀意渐淡:“那好,我看在你的份上,放她一马,但……你得叫她下回别这么傻了。”
青莲用袖子重重抹了一把泪,转头跑了。
言子邑肩膀稍稍松扣下来。
胡卿言说完,抬起左手,往里一挥,从门廊处提了一个人出来。
一人一边架着。
那人显然已不能走路,被两个兵携着双臂从王府门外一路提到了府院阶下。
接着一撒手。
那人膝间一弯。
提他的兵从后头接过两支火把,柱头一般立在他旁,烛火一照彻
府中有人惊呼一声,有仆婢不忍直视,忙扭转过头。
言子邑一看,竟然是李通涯。
惊异于他竟然不能行走,眼光不由撇向他两腿。
竟见他两个膝盖处血肉模糊,似乎还露出了半截骨头。
言子邑一皱眉。
突然觉得火光的颜色就像燎在了她的眼前,所有建筑、藩篱、包括夜色,所有东西的光都清晰起来,周身是有点凉的,但胸口一团气是热的,若说自年初醒来,所有一切都不那么真实,这一刻却是清晰刻露,逼迫在她眼前。
李通涯的膝盖砸在地上,显然是一阵锐痛,但他抿嘴强行忍住,没有痛呼出声来。
他吃力地调整了一下身位,头缓缓地抬起来。
他先是侧头看了一眼立在那里的秦霈忠:
“叛贼!”
又看了一眼言子邑,见她的手落在胡卿言的手腕上,
“淫妇!”
这两个字叫得她也一愣。
半响没反应过来。
胡卿言对着府里喊:“李通涯私纵邢昭出城,现已请陛下旨意,捉拿下狱。若再有妄自行事,不尊陛下旨意者,同罪。”
言子邑一惊,邢昭明明说的是请旨出京,且禁苑后头北山的地形大家都是知道的,布防原就都是他的人,根本谈不到要李通涯开城门纵他出城。
这就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