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我总感觉……说不上来……”
见他言语有些磕绊,靳则聿却扬了扬手,示意他:
“说说看……”
“我总觉得荀衡这小子有些怪,但又琢磨不上来……兴许只是一种感觉……”
靳则聿转望向了邢昭,“今日之事你怎么看?”
邢昭此刻正抱臂立在那里,望着帐中烛火,一动不动。
霈忠推了他一下,“王爷问你话呢。”
“我在想刚刚李指挥的话。”
“哪句啊?他一进来就一堆屁……”秦大人望了一眼王爷,止了粗鲁之语,指着邢昭道:“你小子也觉得他今日是有意为之?请君入瓮?是你小子不让他提走那只鹰,又说什么‘无令不得擅射’云云,我倒不信他胡卿言通了天了,山林之间,还能算准了把一只鹰恰巧射落到你我跟前?!”
邢昭见他声调渐高,显得激动,先笑着抚了他背脊,而后朝靳则聿拱手:
“知己知彼,李指挥刚才言胡卿言此人特点。”
霈忠嘟囔一声,像是在重复一句废话:“此人向来不按常理出牌,所以我们捉摸不透。”
邢昭道:“李指挥说,若言肯綮,此人第一,‘好生事’,第二,他‘能生事’。”
靳则聿点点头,示意他说下去。
邢昭,“依属下之见,两位大人说得都对。但属下觉得,若论好生事,世上的人有不少。但是胡帅的特点在于,他能‘应变生事’,也就是说,他很多时候并不是深思熟虑,而是率意而为。比方说上次戎居楼一事,他在明池上一腔激言,便显得他人别有用心,他却是笃行正道,可往常他胡卿言行衢道之事,又何止一二。今日这桩,我料想他事先并不全然推知,但事中却生了机变,领罪时‘反客为主’,像是刻意为之。属下有时候觉得,他很多事,皆是临时起意,但往往是这些,反而显得像是‘神来之笔’。”
靳则聿颌首。
“你说得是,此乃其所长,应变其间,信手拈来,近乎天赐。”
霈忠看着邢昭,皱了眉:“什么意思?那这次就这么算了?也不寻笔参劾?”
靳则聿走近一步,略一顿,
“但凡生事,必有破绽。”接着定了调:“该怎么样就怎么样,陛下自有定议,我们的人从此刻起就不要插手了。”
目送二人辞出,帐子里静了下来。
言子邑目光瞥向搁在一旁的食盒,想站起来,一动,一时觉得背上使不上劲儿。
帐中火光一遮,靳则聿走至跟前。
递出一只手来。
正握住。
言子邑突然道:“等,等一下王爷。”
从脚踝处顺上来的蚁走感,一时间爬到腿根,“腿……腿麻了……”
靳则聿微微一愣,手上略松了一松,只改了扣法,虎口交在了一起。
两人的手握住不动。
言子邑心急如焚,越是这么着,腿越是沉重到失去了知觉。
他的手心温热。
自己额头都起了汗。
“好……好了……”
感觉到他不同平时,只缓缓借她一把力,让她慢慢站起来。
情绪纷杂。
“嘶”
言子邑吸了一口气,去把食盒里的那碗汤取出来,步子尚有些趔趄。
双手一捧,尚还温热。
靳则聿走来接过,垂眼看了这碗汤。
不等他问,言子邑:
“右焉煮的。”
她专职跑腿,就是腿麻了。
“承她情。”
见他喝了一口,她夹了嗓子,仿了右焉的口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