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卿言骑在马上,手摩挲着心爱的弓箭,抬手向后,身后有人给他递来一块方布。
他一边擦拭,一边继续说道:
“我们也是老相识了,王妃的马车在下还是识得。听闻前日靳王妃在王府,还在陛下面前大谈你我之间‘情谊’,怎么,今儿个当着靳王这些臣属的面,连招呼都不愿同我打一声?这可太不地道了。”
秦霈忠和邢昭显然有些不知就里。
言子邑坐在车内,同他们摇了摇头,示意他们不用理会。
邢昭性子稳,并未接言。
霈忠面上的恚愤一闪而逝。
打马上前,换上一脸笑意,话里却显示出一种挑衅,显得硬气,“我本想约荀大夫垂钓,叙叙旧情,他七月廿六子时入了京,同我们李指挥在城门口说了半个时辰的话,廿八戌时便在督军督府的后院里同胡帅喝酒,怎么,听胡帅适才所说,八月初七之后又同我们胡帅碰了面,却没空见一见我这个老友?”
言子邑见他们在外面打暗藏硝烟的“信息战”。
第一次觉得老秦有那么点像校事处司卫了。
充分显示了他的专业性。
“秦霈忠,让我来算算,”胡卿言掰着手指,“七月十七、十八,八月初九,九月……我这账没有靳王的弟弟算得好,你这校事处的司卫还有两个月,让我们猜猜,你若是干不成,靳则聿到时候保你不保,现在想想后悔不,若你跟着我,就不会有这桩事了,是不是?”
胡卿言下了马,缓缓走了过来。
言子邑靠在马车壁旁。
他的靴子从林薮中狼藉着的败叶上踏过,声音由远及近。
他走到马车外头,向里望了一眼。
扯了一抹笑。
便俯身要去拾他的猎物。
前影一遮,却是邢昭挡在他身前。
胡卿言脸色一变。
林中一阵风过,撼得众木簌簌作响。
胡卿言破颜一笑:“武事讲规矩,比方这鹰,落在谁跟前不管,入腹之箭是谁的,谁才是主人。”
他这个话荤素不明,似乎另有他指。
秦霈忠骂娘的心都有,一张脸紫胀,推了邢昭臂膀:“谁稀罕,臭小子你挡着做什么,快让他提走!省得在这里碍了王妃的眼!”
胡卿言垂目看向邢昭的袖底薄刃:
“哦,他们说我近身搏杀不如你,还给你这把刀起了个让人听了浑身起疙瘩的名儿,叫什么‘惊魂刃’还是‘惊夜刃’。”
胡卿言蹙眉思索,“说你在孚城一条巷里,一把薄刃一刻之内杀了十五人。”
“你可知我护着陛下从漳河岭出来,杀那最后十五人,只用了半刻。”胡卿言忆道:“哪怕再多一些,便走不掉了。”
右焉扒在马车上,思量了半日,“胡卿言,拾去做什么,这个就算我哥的。”
胡卿言斜过头看着
她,指着地上被一箭而贯的鹰道:“回头计牲时,让着他些,这只鹰我可得带走。”
邢昭仍未动。
霈忠不知他心思,觉得有点匪夷所思,正暗自惊讶,想要开口,却见邢昭过了一目地上的鹰
忽然一笑:
“胡帅,你今日为何言语相激……你我心知肚明……”
胡卿言微微一怔。
邢昭审度着他:“陛下去岁严令,治军同于治猎,无令不得善射。”
胡卿言似乎听到什么趣事,手背抚过鼻梁:
“围场都没到,你同我讲行围之制?”
邢昭缓缓说道:
“陛下把秋猎定在禁苑围场,此为地为禁苑辖山,你我又皆在去围场的路上,违制与否,不如让陛下定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