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名秋的每一步都是他一手包办的。初中毕业,一般的学生都选择读师范,读中专,因为出来好找工作,很少会有人选择读高中,因为大学录取的比率太低了,考不上大学,读了也没用,还不如普通专科学校好找工作。连张玲都只读了个中专,可张佩林坚持鼓励李名秋去高中。
张佩林在家里摆了一桌谢师酒,请了不少老师还有县里的人,非常热闹。张玲她嫂子趁着这个机会,把张玲跟李名秋的事又跟张佩林说了,两个年轻人自由恋爱,而且不管从哪方面来说都很般配,张佩林知道之后,很支持他们交往。李名秋那边没父母,张玲这边父亲家人同意,这差不多就意味着,李名秋和张玲是正式相恋了,如果没有意外,将来便会步入婚姻。
李名秋进供销社买了两瓶酒,一代茶叶,两包白糖,又买了一点饼干。
因为他刚回南乡镇来,结果熟人见了都问东问西,他不得不停下一一陪着聊了几句,啰啰嗦嗦的,很耽搁了一些时候。
他提着袋子出来,水元正在外面街边老槐树下跟几个孩子撅着屁股打纸板,打的满头大汗的。太阳正好,她穿着短袖衫,短裤,看见李名秋出来,连忙把纸板丢给边上一个孩子,脸红扑扑的跑过来。
李名秋牵起她的手。
两个慢慢走回家去,太阳真是很好,晒得人有点走不动,公路两边全是玉米地,一片接一片的青纱幛。他们沿着公路走,过了几处玉米地,两个堰塘,过那棵老黄粱树的时候坐下歇了一会。这树不知是哪一年的,有多少岁,反正是够老了,树上系了好些红带子,树对面有两棵花开的很好的野桂树,太阳斜照,风送来初秋的气息,李名秋感觉有点热,脱了外衣。
水元拉着他手说:“你去念书,放假一定要回来看我呀,过几天就回来。”
李名秋心说,他恐怕一年也难得回来一次了,却也只能安慰水元说:“我会尽量。”
水元觉得挺不自在的,李名秋要出去,自从爸妈死了李名秋还没有一个人出去过,水元捏着他手指,有点委屈:“我要想你的。”
李名秋说:“去外面找人玩,不要惹事,不要跟人打架吵嘴,要早点回家,不要老是玩,想要什么跟姑父说。”
水元说:“你姑父很凶的,我怕他。”
李名秋道:“那跟你玲姐姐说。”
水元知道李名秋现在跟张玲的关系不一样了。张玲现在是她的准嫂子,对于这个新的身份,她感到又有点紧张又有点心跳,具体是怎么样的,她也说不清楚。
李名秋当初是怎样坐上汽车,坐上火车,离开清源县,十年之后的李元已经是不太有记忆了,她只隐约的记得自己哭的很厉害。然而李名秋是怎么回来的,她大概一生也忘不掉,那是一个寒冷的冬天。
她见到李名秋的时候,只知道他两手空空。他在一个深夜里回了家,水元听到外面有人敲门,大半夜的,不知道是谁,以为是邻居,便去开门,就看见李名秋。
他的短头发被雪水打湿了,衣服上也全是雪,脸色冻的惨白,眉眼黑的瘆人。她一打开门,他就僵硬的走了进来。
然后他咚的一声跪了下去。
李元吓坏了,连忙去扶他。然而他太重了,压根就扶不动,她用了浑身的劲儿也扶不动。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把他弄到床上去的,又怎么给他脱了衣服。
他身穿着一件非常厚的军绿色大衣,手上空空的,没有一件行李。他躺在床上,水元翻他的衣服,找到一块旧手帕,好几张废弃的火车票。水元发现他还不是直接从北京搭火车回来的,而是一段一段的,转了好几次车。除此之外他的衣兜里空无一物,没有一毛钱。
当时的李元才十一二岁,就是有些震惊和不解,想不到太多,只怀疑他是遇到了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