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灾难中幸存的弟子们看起来都长大许多,但童稚本性仍在, 瞧见从前宗门内精神柱石之一的大师姐, 都忍不住有许多话想要倾诉。

“大师姐!你之前去哪里了呀?”

“外面现在是不是很精彩?人间繁华吗?”

“那个江师姐是怎么了?她为什么变成坏人了?”

“师姐这次来了还走吗?”

年岁还小的弟子围在身边, 一句接一句。年纪大些的站在外头只是看。云烬雪回了大半,略去大半, 大多数时候哭笑不得, 不知道他们脑袋瓜怎么长的。

问题越来越多, 云烬雪正有些回不上时,人群外传来女声:“你们不要在这里欺负师姐,赶紧散了。”

弟子群豁出道口子, 南鸢站在人群外笑:“该吃药了, 大师姐。”

云烬雪忽然觉得,继续在弟子中间回答问题也不是不行。

随着南鸢一起去她屋中, 桌上搁着药碗, 旁边放着几枚糖皮果饯。该是隋心那孩子拿来的。

南鸢道:“师姐这次要全部喝掉, 不许偷倒,我在旁边看着。”

云烬雪道:“给我喝是浪费,还不如用来浇花花草草。”

南鸢道:“可别说这种话。您若还是不喝,我可要喂给您了,毕竟您现在也没办法反抗。”

云烬雪坐于桌边,端起药碗,叹气:“你不让师弟妹们欺负我,结果你来欺负我。”

南鸢笑道:“我可是领了掌门命令的。”

她小时候便总是这样笑着,眉目弯弯,眼含柔波,嗓音比眸光还软。一袭水红衣裙,却是背着把重剑,中和了过于纤柔的气质。

云烬雪瞧她,总忍不住想起她师尊宴鹤。看向更深一间的屋门,问道:“我待会可以看看宴长老吗?”

听见那个名字,南鸢笑容抿了些:“好。”

忍着喝完苦药,云烬雪跟着她走入屋中。

刚一进去,便能闻到浓郁熏香。

窗子遮了大半,只有零星光线透进来。屋内放置着不少绿植,在薄光中呈现出金属腻色。

温和仙君静静躺在床上,睡的安详。

南鸢走到床边,习惯性俯身,用额头试试女人的体温,又按在她腕间确认心跳,这才松口气。

把她手臂重新放入被中,南鸢声音很轻,似乎怕吵着她:“还好,师尊还睡着。”

云烬雪心头微酸,亦轻声道:“她一直保持这样的状态吗?”

南鸢道:“是,不知原因,始终这样。”

云烬雪在心中轻叹,忽而被床头上挂着的小型木质生肖玩偶吸引视线。用红线穿在一起,每个生肖玩偶上刻着不同年份。

一溜顺下来,似乎是在计时。

注意到她在看什么,南鸢道:“每过一年我便做一个小玩偶出来,想等未来师尊醒来给她看看。”

云烬雪没能说什么,微微直起身,环顾屋中。

为了更好照顾宴鹤,南鸢也住在这里。

角落搭了个床,堆满各种书籍材料。床边的架子上是闪着细碎光点的草药芝宝,旁边写着信息小卡片,标明用途。

这十几年来,南鸢以为她一直不醒,是中了某种奇毒,试图在各地寻找珍奇宝物来喂给她,却没有任何效果。

躺在床上的女人仿佛只是陷入深眠,平静安和,呼吸匀畅。但云烬雪知道,她的灵魂早已飘到异世,不知在哪个角落挣扎。

甚至,可能像她一样,暂时无法归来。

南鸢从床下拿出个小板凳,坐在床边,帮宴鹤揉着筋骨。

“师尊在床上躺了那么多年,身体都有些僵了,到时候如果醒了,可能还需要一些时间去适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