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巴尔低低的吼着,脸色微有些涨红,“若是战场杀敌无所谓,你将我们关在这里等死却太难受了。”
“那你只需远离这里数里地的地方安扎帐篷,任何人不得随意来往,待过个十余日,确认没有感染天花,便可自行离去。”达什敦慢悠悠的跨入厅中,“身为部族之汗,您似乎太过激动了。”
“我激动总好过某人的冲动。”巴木巴尔将目光瞥向策伯尔的方向,“病情未蔓延,已准备动手杀害自己的族人,这难道就是汗王应该有的选择吗?”
策伯尔平静的听着他们彼此之间的言论,对于巴木巴尔锋利的话语,只是冷冷一笑,眼神森森的瞥了他一眼。
只这一眼,巴木巴尔叫嚣着的声音忽然黯淡,在策伯尔冰寒的目光中讷讷的说不出话。
一声冷哼,将厅内的气氛再度降至冰点,“妇人之仁,以部落十万户人性命相抵,还是损失千百人,保我部落安康?”
他说的无情,但是无人敢反驳,良久之后,达什敦才干笑了下,“策伯尔汗似乎想的太过严重,说不定……”
“十余年前,天花席卷十数国,死亡人数一亿五千万人口,达什敦汗似乎忘记了?别说我一个小小的土尔扈特部,日耳曼帝国、法兰西帝国差点举国兼灭,而隔离和杀掉感染者,是至今为止唯一阻止天花蔓延的计策。”策伯尔再度开口,将达什敦的话给顶了回去,“如若将人留下救治,势必要照料,那结果就是照料的人再度感染,再救治,再感染,恶性循环之下,我部落中有多少人可以用来填充?”
“放弃族人,您不怕背负一世骂名?”巴木巴尔冷峻着面容,从牙齿缝中迸着字。
“送族人去死,让我土尔扈特部再无后裔,就对得起铁木真汗留下来的传承?”策伯尔高昂着头,针锋相对,“若要选择,我策伯尔愿背这骂名。”
巴木巴尔还想再争,渥魃希轻抬了下,他抿了抿唇,终于将话憋了回来。
渥魃希的目光转向书洛,眉头紧紧的蹙在一起,形成了深深的沟痕,“那支北方百户的人马可都召回了?”
“没有。”书洛淡淡开口,“我不知道该派谁去送死,只能等汗王下令。”
书洛的声音很平静,平静的仿佛看透了生死,不带半分情感,却远比策伯尔的话更让人心寒。
他不是推诿责任,只是无从选择、因为接下这任务的人,不仅要有必死的勇气,还要有强大的心理承受力,不会在追逐车队的半路间临阵脱逃。
“更何况,这个人选不仅仅要阻拦下那只回程的队伍,因为……”书洛手中的佛珠线忽然断了,木质的佛珠顺着莹润的指尖滴滴答答的落下,滚落他的脚边,“天花的潜伏期有十余日,我无法判断他们究竟是在来时的路途上感染上的疫病,还是从北方出发时便已沾染。”
至此,所有人终于明白他口中送死的意思了。
纵然追赶上那只人马令他们折回这里,可是深入到北方百户中去调查,只怕生还的希望不过一线间。
“往返最少十日,书洛主持的要求太强人所难了。”渥魃希长长一叹,在场的所有人都不禁低垂下头。
站在他身后的叶灵绯,第一次在他身上感到了一股苍凉的悲壮之气,难以抉择的取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