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楚铮,还是宴祈,丹卿都对他们抱有太多太多的遗憾。

如果能重来一次,是否他就能谁都不再辜负?可惜,人生没有重来。

夜色渐深,无人照看的篝火徐徐熄灭,最后一丝火星在黑暗中化作一缕轻烟,消散无踪。

洞壁上,丹卿的影子与夜色彻底交融,仿佛他本就属于这片寂静的黑暗。

山洞外的风,不知何时变得凛冽,吹得月光摇曳不定,似要碎裂成万千银屑,洒落人间。

在最后一撇墨色被天光吞噬殆尽前,丹卿回到竹楼。

楼上卧房内的一切,与他昨夜离去时别无二致。

容陵依旧安稳地躺在榻上,双目自然轻阖,神色宁静,姿态规整,仿佛时光在此凝固。

丹卿的目光掠过容陵深邃的眉眼,挺直的鼻梁,菱角分明的唇,最后定格在他无意识伸长的左臂那是他每晚落枕的位置。

眸光像是被火烫到般,丹卿飞快收回,不敢再看。

褪去外衣和鞋履,他轻手轻脚地褪去外衣与鞋履,悄然躺回床榻,枕在容陵的手臂之上。

“咯咯哒……”

“咯咯哒……”

“咯咯哒……”

鸡鸣三声,晨曦初露,沉睡一夜的院子被日光唤醒。

容陵睁开眼的第一件事,便是侧首望向丹卿,确认他的存在,确认他是否安睡,确认他是否又被梦魇所困。

他俯首在丹卿额上落下轻轻一吻,随即起身更衣。

脚步声渐行渐远,木门“吱呀”一声被推开。

然而,木门并未关上。容陵的脚步声又折返而来。

莫非他察觉到了自己正在装睡?

莫非他知晓昨夜自己曾悄然离去?

丹卿一动不动地躺着,双手交握于胸前,心跳却如擂鼓般急促。

一步,又一步,容陵的脚步声愈发沉重,每一步都似踩在丹卿心尖上。

终于,脚步声在床榻边戛然而止。

丹卿屏住呼吸,正犹豫是否该睁眼,却忽觉容陵弯下腰,似越过他的身体,在床榻边取过某样物件。

丹卿:“……”

这一次,容陵是真的离开了。

丹卿徐徐睁开眼,怔怔望着竹木屋顶,眼底并无逃过一劫的庆幸,反而多了几分怅然。

容陵并未觉察出异样。是了,如今的容陵不过是个普通人,他怎会发现自己背地里所做的一切?

想到这里,丹卿心中泛起一阵酸涩。

其实,他也愿与容陵一生一世留在这结界之中,不问世事,不闻纷争,任凭外界新生或毁灭,蒙上双眼,捂住双耳,他也甘之如饴。

可偏偏,那误入结界的中年男子,与楚铮生得那般相像,他怎能袖手旁观呢?

至少,他得救活他!

接下来的几日,丹卿皆以同样的方法使容陵安然入眠,然后悄无声息地离开容陵,踏着夜色,穿过竹林,前往那中年男子栖身的山洞,悉心照料,为他疗伤。

每一次离去,丹卿心中皆如压着一块巨石,沉重难言,却又不得不为。

那中年男子,名唤陈铮。

是楚铮的“铮”。

陈铮苏醒后,虽身体虚弱不堪,却态度坚决地想要离开此地。

丹卿不允,只道待他伤好后,他会亲自送他离开。

彼时,陈铮未有抗拒,然丹卿未曾料到,此人竟存了偷偷离去的心思。

奈何结界高深莫测,岂是区区凡人能破?陈铮如无头苍蝇般在山中乱窜,终至精疲力竭,晕倒在林间。

捞回再度昏迷的男人,丹卿答应他,再养五日,他必定送他下山。

而今夜,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