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坐在儿时嬉闹的茂树下,没有酒,彼此只是安静地默默望向远方。

“前些日子,我去九幽塔找丹卿,未能见面,只在九幽塔外同他说过一些话。”顾明昼声音不轻不重,一双黑眸如静水流深。比从前,顾明昼真的成熟又稳重,再不是从前那个热血冲动的仙界战神。

听到丹卿的名字,容陵心跳仿佛都漏跳两拍。

“我问丹卿,愿不愿意随我走。”

顾明昼自嘲般轻笑一声。

答案自然是否定的,顾明昼又何尝不知?他只是……只是舍不得掐碎心底仅存的那点妄想罢了。

“丹卿告诉我,打从一开始,他便认错了人,他对我的好,送给我的每一份礼物,给予我的所有关心与担忧,原本都该属于另一人。”顾明昼深深看容陵一眼,“丹卿可真心狠,对吗?他连我最后残存的美好记忆,也毫不留情全部收走。他就是在告诉我,我是一个错误,是一个笑话。”

“那你死心了吗?”

“死了。”

顾明昼自嘲一笑。

还能不死心吗?

从始至终,故事就不是三个人的故事。

“离开极寒之地前,我问丹卿,假如今日来的不是我,而是你,他会如何选择,会愿意离开九幽塔吗?”

容陵神情不变,掩在袖中的双手却不自觉收紧。

顾明昼轻笑:“丹卿没有回答。”

“你知道吗?从我们开始对话,到离去,丹卿的声音一直很平静,轻飘飘的,像一朵没有重量的云。”

“临别之际,丹卿让我不必再来。”

“他居然叫我不必再来……”

一股难以招架眩晕感突如其来,容陵稳了稳重心,面容已是惨白。

顾明昼怜悯地望着容陵,半晌,开口道:“丹卿本不该这样度过他的漫漫余生,对吗容陵?”

顾明昼的声音变得很轻,“容陵,这一次,我是由衷地期望,期望你能带走丹卿,你能做到吗?”

他能吗?

容陵苦笑,他多想说他能,可他说不起这个字。

因为他不知道。

对丹卿,他早已没有信心,一丁点都没有。

顾明昼摇头叹息,无声离去。

头顶绿枝随风婆娑,在容陵头顶摇晃出支离破碎的簌簌声。

那股麻木过后,剧痛终于后知后觉地蔓延周身,容陵捂住心口,嘴角牵起一记比哭都难看的笑容。

他该怎么让丹卿跟他走?

以何种身份,以何种理由,才能让丹卿心甘情愿为他踏出那一步?

……

天后宫殿。

一袭暗玉紫战袍的女子站在花树下,拂袖轻拭眼角。

容陵驻足原地,特地等待一会儿,待天后整理好思绪,这才走到她身旁行礼:“顾明昼刚刚来向您请安了?”

天后眼眶仍湿润,但眸中有笑:“嗯。”

容陵笑笑:“过往恩怨,他会释怀的。”

“哪能这般轻易放下?”天后眼底翻滚着复杂的涛浪,“上一代人的纠葛,本不该祸及小辈。但阿昼那孩子……他心底也苦。”

顾明昼确实苦,可谁又不苦呢?

众生皆苦。

天后很快释然:“也罢,只要阿昼过得好,与我们亲疏与否,不重要了。”

两人并肩凝视着面前两棵茂树,一株苍劲常青,一株已缀满浅粉色花卉。天后不由触景伤情,“一晃三年,你妹妹竟一直没有音讯。”

这两株绿树,前者与容陵命脉相连,后者则象征容婵,属于容廷的那株翠树,在他陨落之际,便已枯萎。

“阿婵一定好好活着,在某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