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幸马儿识路,它跟丹卿下山采买过几次,故而有惊无险地把段冽载了回来。

踉跄跌下马,段冽全身都在颤抖。

他强忍住嗜杀的欲望,半爬到床榻,服下丹卿留给他的药丸。

这种药能让段冽陷入昏睡,对身体有一定副作用,是丹卿不在家时的权宜之计。

夕阳西下,丹卿背着满篓药草,急忙赶了回来。

他放下竹篓第一件事,便是冲进草屋,去看看段冽。见他吃了药好生睡着,丹卿终于松了口气。

揭起被褥,丹卿怔怔望着段冽惨白的脸,伸手拨开他濡湿的额发,然后替他擦身更衣。

他一身衣服,都被冷汗浸透了。

抱着衣物,丹卿默默望向段冽寂静的睡颜。

有时候,丹卿其实觉得自己很残忍。

哪怕段冽痛苦到极限,他也在用他的方式,一步步将他套牢,不准他生出什么任何不该有的想法。

死亡和活着,于段冽而言,究竟哪种才是真正的解脱?

丹卿不能深想。

很多事情,想多了,日子便没法再过下去。

段冽醒来时,正值凌晨深夜。

丹卿还没睡,他坐在火盆边,在制作丹丸。

哪怕这些药丸,对段冽的病情,用处并不大,但丹卿还是做得一丝不苟。

火光把丹卿脸颊烤得通红。

他忽然微微张开嘴,打了个哈欠。

那样子可爱又懵懂,像极了雪白软糯的小动物。

每每此时,段冽心底便滋生出许多矛盾想法。

他想,他合该早点去死,给丹卿自由。

可段冽又舍不得去死,他总想在新的太阳升起时,多看一眼丹卿朝气蓬勃的脸。大概正因为他懦弱又眷念,所以才一日日,拖延至今。

可明日复明日,明日何其多。

他多苟延残喘一天,对丹卿的伤害与折磨,便多一天。

掀开被褥,段冽缓步走到丹卿身旁,两人在火光中,默契地相视一笑。

段冽轻声道:“阿钦,明天我们做汤圆吧。”

丹卿擦了擦额头薄汗:“那你教我做,我不会。”

段冽点头:“好。”

丹卿似想起什么:“对了,你有看到我放在桌下的竹盒了吗?”那里面,放着丹卿写给楚铮的家信。

段冽颔首道:“我今天清理了下屋子,见它无用占位置,便扔了,很重要么?”

丹卿微愣,随即摇摇头:“不重要,确实挺占位置的,扔就扔了吧。”又笑着问,“你怎么突然想吃汤圆啦?”

月光下,段冽含笑望着丹卿,眸光深邃且温柔:“很早就想同你吃一顿汤圆,却总是忘记。”

丹卿眉眼弯起:“没关系,这次有我帮你记着,再不会忘了。”

段冽半晌才应和,他声音很低,似是有种莫名的眷念:“嗯,再不会忘了。”

丹卿此前囤积了不少粮食,包括糯米粉。

第二天下午,两人在草屋外摆了张桌子,开始揉面、包汤圆儿。

馅料用的则是上次剩的红枣花生等。

丹卿上手很快,只要他不自作主张,往食物里胡乱添加莫名其妙的配料,倒也勉强能入口。

不多时,一颗颗被搓得浑圆的雪白丸子,便可可爱爱地摆在盘子里了。

丹卿眼睛都在放光:“我要吃你亲手做的汤圆。”

段冽没有意见,很好说话的样子:“嗯,那我吃你做的。”

他做的汤圆,也不知能不能入口。

丹卿颇有些不好意思,他忘记手上有面粉,下意识捋了捋额发。然后就听段冽轻笑出声:“小花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