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响声声,他仓惶又警觉地往后退,直至蜷缩到角落,然后用双臂紧紧抱住自己。
这是极度缺乏安全感的姿势。
丹卿鼻尖酸涩,他忍住满腔愤慨,用力劈开锁链。
这种状态的段冽,丹卿没法顺利带走。取出银针,丹卿迅速将段冽刺晕。
冷冷望了眼摊在地上的林行,丹卿很想很想,让他们全部都死在这里,但是……
丹卿闭了闭眼,再睁开时,他嘴角划过一抹自嘲的笑。
把解毒丹丸塞进林行嘴里,丹卿留下解毒方子,口吻漠然:“你即刻出门搜集药材,天黑前给他们服下解药,便可保住性命。”
语罢,背着段冽,持剑匆匆前行。
回到曾经住的厢房,丹卿打开暗室机关,迅速带段冽来到关西街。
车马丹卿早已备好。
把段冽放进马车,丹卿摸了摸乖乖等着的啁啁,挤出一丝笑,自言自语般承诺道:“以后,我们就可以再不分开了。”
黄昏晚霞满天。
丹卿给段冽换了衣物,便赶着马车,径自出城。
日以继夜地赶路,丹卿鲜少休息。
他害怕有人追上来,虽然这种可能性并不大。
他们已经榨干段冽仅剩的价值,不是么?
丹卿替段冽委屈,替他不公,上天为何要给他这样的苦难?他明明是个善良柔软的人,只有真正至诚的人,才会被欺辱至此。
可是,没有人能给丹卿一个答案。
晌午时分,丹卿把马车停靠在河岸边。
把两个水囊打满,丹卿迅速回到车厢。
他扶起昏睡的段冽,准备用针灸让他醒来喝水,再稍微吃点儿东西。
段冽情绪太不稳定,丹卿暂时想不出什么好的治疗方法,只能常燃清心静神香。
每日,丹卿都会让段冽清醒一段时间,其余时候,他必须昏睡。否则,丹卿没办法赶路。
银针将要刺入肩部穴位,怀中男子蓦地睁开猩红血眸,他阴沉沉地看着丹卿,蓦地伸出手。
丹卿反应不及,被段冽反客为主,死死压在身下。
这次段冽没有掐丹卿脖颈,他只是疯狂抓住丹卿肩胛骨,不住地厉声质问他,为什么背叛他,为什么不爱他。
望着声嘶力竭、神色痛苦的段冽,丹卿眼底蓄满悲哀。
被段冽双手钳住的地方,很痛,但这点痛,不敌段冽这短短二十年,所经历的千分之一。
时至今日,丹卿终于明白,他从前的想法大错特错。
他曾以为,这场认错渡劫对象的过失,影响固然大,但并没有那么大。
单论此事,或许确实如此。
但丹卿认错的渡劫对象,谁都可以,唯独不能是段冽。
段冽的人生,太苦了。
生他的父母从未给予过他温暖与爱,他信任的朋友背叛他,他视作父亲的人利用他,他心怀愧疚的人一直都在戏耍他。
而本不该出现在他生命中的丹卿呢?
他也背叛抛弃了他。
在无形中,丹卿也化作其中一把利刃,狠狠插在段冽本已千疮百孔的心脏。
如果他们没有相遇就好了。
如果他没有认错渡劫对象就好了。
丹卿泪眼模糊地望向段冽,假若一切都循规蹈矩顺着命格指引,今日段冽是否就可以少受些苦?至少,在段冽的记忆里,不会重复上演那日他决绝离开的画面……
泪水染湿鬓发,丹卿颤抖着,举起右手,把银针送入段冽体内。
咆哮纳罕的男子渐渐失力,他薄唇动了动,最终瘫倒在丹卿怀里,像是安安静静地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