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重新躺回草塌,段冽才意识到自己的举动有多荒谬,他自嘲地笑了笑。

他到底在干什么?为何非要装昏迷不醒?为何担心被楚之钦看到他的行为?

那碗鱼汤,但凡他睁眼拒绝,不就可以不再遭罪了吗?

段冽薄唇抿成直线,眼底闪过几丝懊恼,还有不解。

但最终,夜色把他的眼眸染得幽深。

或许,是他害怕面对这样的“楚之钦”。

或许,是他心底藏了太多的无法理解。

或许,是他还没想好,该以怎样的表情,怎样的态度,怎样的口吻,再一次认识这个熟悉又陌生的故人。

疲惫的身体,终于拽着段冽沉沉睡去。

翌日,段冽自然醒来,四周安静,没有任何声音。

破庙空荡荡,段冽脑中陡然滋生出一个想法,若是楚之钦已然离去……

是不是也挺好?

可惜,丹卿没走,他只是进山捕鱼去了。

今儿丹卿的目的很纯粹,他甚至做了个渔网。

奇怪的是,啁啁每日都屁颠颠跟着他跑,今天若非丹卿眼尖逮着它,它定然躲在旮沓角落,不肯出声。

“啁啁,我们以后每天都要捕鱼煲汤,你知道么?”

进山路上,丹卿背着竹筐,如往常般,同小鹰雕闲聊,“这样你家主人才能早日醒来。”

鹰雕:“啁啁啁……”

丹卿:“你答应得可真痛快,真乖。”

鹰雕:“啁啁啁……”

丹卿用手抚摸乱蹦的鹰雕,微笑道:“莫急莫急,我已经走得很快了。”

鹰雕:……

啁啁绝望了,它躺平了。

晌午过后,丹卿拎着六条两指长的鲜鱼,以及小半筐野菜,满载而归。

今天阳光不算烈,加上树下荫凉,丹卿便走进破庙,把段冽背出来。

这样忙碌的日子,丹卿并不觉疲累,反而有种从未体会过的快活。他嘴里哼着仙乐小调,麻利地生火、洗罐子。

然后撸起袖子,准备开始煲汤。

经过昨日的“成功”,丹卿显得很自信。

他承认,他手艺与专业的厨娘厨师差距很大,谁叫他只是一只普通的狐狸呢!

不过,普通狐狸与普通人的厨艺,想必相差不大。

反正营养在就行了。

毕竟他可不是为了满足区区口腹之欲,才给段冽煲鱼汤的。

丹卿“如法炮制”,他烧开一锅水,把剖洗的鱼端过来,准备一股脑全部倒进锅里。

一切都很平常,与往日并无不同。

但接下来的那瞬间,将注定这一刻,并不平凡。

叶片打着旋儿落下,丹卿耳边,冷不丁传来沉痛短促的两个字,是男人喑哑的嗓音。

“且慢。”

一阵裹挟着暖流的风吹来,丹卿怔怔抬头,僵硬地望向树下玄衣男子。

参差斑驳的阳光下,段冽紧闭许久的眼,终于在此时睁开。

许是脸颊过于清瘦,便显得那双眼愈加深邃,如磁石般,仿佛能将人吸进去。

段冽没有看丹卿。

似是有些别扭,他视线投向别处,眉头轻蹙:“你过来。”

丹卿刚走几步,忽然意识到,他手里还端着鱼,于是重新退回去,想把鱼先丢进沸水里。

“楚之钦!”段冽目光登时落在丹卿脸上,眼里窜出两朵小火苗,“放下鱼,你!过来。”

丹卿被段冽吓一跳。

他其实有点不甘心。

他的水沸了!此时放鱼,是他领悟的煲鱼汤诀窍之一!

不敢直视段冽愤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