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冽淡淡看林行一眼:“段璧登基指日可待,你明知,楚之钦对他的重要性。此时若杀,等于西雍与他撕破脸。一直以来,防着西雍的是段询,等新帝继位,西雍的平稳安宁也就有了可转圜之地。你这是要葬送西雍期待已久的未来吗?”

林行不甘心道:“那殿下所受的委屈,难道就这么算了?而且我们现在的西雍,何尝没有可战之力?”

段冽神情骤然阴沉,他冷笑道:“回去告诉段封珏,再心术不正,谁都帮不了他,谁也救不了西雍。老凉王在世时,求的只是西雍百年太平,他这个做儿子的,口气倒是不小。”

林行僵了僵,欲言又止,但最终,什么都没说。

所有人都离开,只剩段冽与丹卿,还有啁啁。

阳光筛下的斑驳里,段冽从丹卿身旁经过,他并不看他,只无甚起伏道:“上马车。”

丹卿默默跟在段冽身后。

阳光把他影子拉得狭长,丹卿每每将要踩到那团黑影的瞬间,它就又走远了。

还有两天一夜。

段冽就会把他留在郢都。

丹卿真希望时间能别走的那么快。

山野普通药草多,每当马匹劳累,暂停赶路时,丹卿便会在附近找可用的药草,日以继夜将它们分类、处理。

丹卿想继续跟着段冽。

但想想也知道不可能。

他有些茫然无措,便不停做事,企图转移注意力。

这日傍晚,马车在村子附近停下。

段冽在外言简意赅道:“我去打水。”

马车内,丹卿蜷缩在角落,他面无血色,额间发丝早已被汗水浸湿,紧紧粘在他苍白的脸颊。

丹卿意识混沌,什么都没听到。

包括段冽回来,问他是否喝水,他也没听见。

段冽又驾起了马车,若想剩余两日内赶到郢都,时间并不宽裕。

皎月攀至树梢,段冽把马匹拴在草地上,让它吃草歇息。

抚了抚站在他左肩的鹰雕,段冽独自在月下伫立片刻,然后回到马车。

似觉出不对劲,段冽掀开车帘,朝内望了眼。

昏暗之中,那团身影无声无息,仿佛熟睡。

段冽披了件大氅,把鹰雕塞在怀里,阖眼入眠。

天将亮时,段冽醒来,他蹙了蹙眉,终是把鹰雕放在大氅上,亲自走进马车。

丹卿仍保持着昨晚的姿势,静静靠在角落。

他病了。

一股无名火油然而生,段冽神情似怒,似暴躁。

他总是病得这么不是时候。

冷冷盯着丹卿,段冽甚至在想,就这么不管不顾,两天内,他会不会死。

平遥城犯的那些蠢,段冽不想再经历一次。

他漠然起身,刚要走,蜷缩在角落的人忽然伸出手,他弱弱拽住他衣角,仿佛梦呓般轻声道:“我难受,段冽……”

段冽嫌弃地一扯衣袖,他手指便无力松开、垂落,再没举起来。

第36章

一缕阳光破开晨雾。

啁啁蹲在段冽肩上, 它昂着小脑袋瓜,左挤挤右扒扒,希望能扯开车帘, 跳进马车里。

它与丹卿关系要好。

从昨天下午,啁啁就再没见过丹卿。

它想看看,里面那个人究竟在干嘛, 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段冽驾着马车, 眉头越蹙越紧。

肩上鹰雕动来动去, 他不耐烦道:“你这么关心他?要不要干脆跟他一起走?去做只富贵荣华的笼中鹰?!”

啁啁听不懂人话, 但它能辨别段冽的喜怒哀乐。

它豆豆大的眼里盛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