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坐在车上,看到水面上雾气重重升腾,雨幕模糊了水与天的界限,也冲去了这一场相逢的痕迹。
回去的路上,她心头始终翻腾着与何彦之辩的这次机锋,不能平静。
她原以为何彦之对她不过是见色起意的一时兴起,不想竟也有几分认真。
何彦之此人,虽是轻狂无礼了些,却也难得真实。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可士族多伪善、好虚名,个个都自诩是好德而不好色的君子。他敢自毁清名,坦言好色,倒也是个人物。
可名士之所以是名士,便是因其对世事有着超然脱俗的追求,与凡夫所求的世俗婚姻,岁月静好不同。
这样率性的名士,性无长性,做朋友,可引为知己,做夫妇,恐不能天长地久。
何彦之拖到现在还没成婚,想来是对所爱追求极高,不是个能将就磨合之人。可婚姻不是空中楼阁,岂能事事称心,处处圆满?
他这种人爱的,只是自己所爱的那种感觉,这种感觉她现在可以给他,以后或许还有其他人可以给他。
他是个随心所欲的人,世俗的婚姻礼教约束不了他。而她却是个凡夫俗子,所求无非是那一纸婚书的安稳。
有凌霄之姿的白鹤,是不会为俗人停留的。
何彦之看她看的太通透,她也看他看的太澄明,这样是做不成夫妇的。
唤春淡淡笑了笑,到家后,先去永庆堂跟周老夫人请安。
三妹妹周尚柔在老夫人屋里做针线儿,安静乖巧。王容姬拿了丈夫的书信过来,正念给老夫人听,二人不时笑上一笑。
唤春请安时,周老夫人见她略有清减,想她祈福时吃斋辛苦,便道:“这几日委屈你了,晚间再到我这儿,让厨房做上几样你爱吃的,好好补一补这肚子里的饥荒。”
唤春抿唇微笑,颔首道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