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夫人撇嘴道:“到底读过书,骨子里清高,不愿以色事人,不愿为五斗米折腰。可如今这世道,女子除了嫁人,还能有什么出路呢?任她再好的人才,最后还是得找个男人靠着,她倒好,把人一脚踢开了。”
众人感慨着,又说一遭话后,便各自散去了。
回去倚兰苑后,朱夫人还在跟周二舅感慨,觉得苏氏母女如今的下场自己也有责任。
“当初虽是狠心撵走了她们母女,可也没想到她们会落得如今下场,你明日去也随着去寻一寻,能找到自然是好的,若被王氏的人先找到,你也能周旋着,起码保她一命。”
周二舅自然也是心有不忍,点头让她安心。
令婉和尚柔围坐在父母身边,听他们商议着苏表姐的事情,二人心里也是五味杂陈的,想不到那样漂亮可人儿的表姐,明明也是知书达理,颇有才学,如今分别不过一年,竟成了这般面目全非的模样。
令婉感慨道:“这真是应了那句求仁得仁,又何怨?她们原就想攀附个高门,如今攀附上了,却又自己放弃了。可见门不当户不对的,勉强攀附上,日子也不好过。姨母要是别心气那么高,早早看清自己,让女儿老老实实嫁个人,也不至于这般坎坷。”
尚柔摇摇头道:“那人不都是吃亏了才会长大吗?姐姐先前不也是不愿嫁给陆氏吗?若不是你回心转意,以后也指不定如何。陆郎敦厚可靠,姐姐嫁过去就是正妻,家里又有父母可以依靠。可苏表姐有什么呢?她没有父亲依靠,弟弟年纪又小,一家人都指望她高嫁换一家安稳,她们太急着出人头地,才会被人趁隙哄骗,遇人不淑,终是错付。”
令婉脸上一红,想起自己先前那宗事儿,也暗自庆幸,得幸亏她是答应了和陆氏的婚事,人生才不至于无可挽回。
周二舅听着女儿们的话,心中甚慰,看来他的女儿可不是那种会被人轻易哄骗走的了。笑呵呵道:“你们两个丫头,令婉算是有着落了,再把尚柔的终身给解决了,我这父亲的活儿就算完成了,以后便能放下心了。”
尚柔对嫁人之事兴趣乏乏,嘟着嘴道:“我为什么一定要嫁人呢?我就不能一直留在父母身边吗?”
朱夫人蹙眉道:“女儿家长大了,哪有不嫁人的?”
尚柔依偎在母亲身边,搂着她撒娇道:“我有父母,有兄弟,家中又养得起我一辈子,我不需要像苏表姐一般靠嫁人换取活路,家族也不需要我去联姻,我就不能像北宫婴儿一样至老不嫁,以养父母吗?”
朱夫人笑了,抚了抚尚柔的头,怜爱道:“父母虽说养得起你,可总归成过婚,人的一辈子才算完整,你不嫁人的话,一辈子不知夫妻之乐,是会有遗憾的。”
尚柔本就闲云野鹤之性,志在悠游,不似令婉那般恨嫁。如今见了这士族百态,苏表姐的坎坷际遇,那高门大户的形象在她心里便又幻灭了几分。与其在后宅跟人斗智斗勇,倒还不如回去三吴老家,游山玩水,逍遥快活。
“嫁人有夫妻之乐,可在家孝顺父母,亦有天伦之乐啊。”尚柔对父母道:“女儿非是不愿嫁人,只是人心难测,好男儿难得,我也不想胡乱凑合,若能遇到个好的自然是好,可若遇不到,我还是更愿意留在父母身边尽孝,哪怕到了七十岁,还能像老莱子一般彩衣娱亲,逗父母欢笑。”
夫妻俩便又都哈哈笑了起来。
……
另一边,王氏为了寻人,动用了丹阳尹的城防势力,这事儿便传到了徐伯允耳朵里,因而也就传到了唤春耳朵里。
唤春刚出了月子,从萧湛口中得知此事后,也是极为震动。
自周家一别后,她们虽然分处两地,再无交集,可她听着苏灵均那些惊心动魄的遭遇,就好像感受到了另一个处境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