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没有人敢戴这么鲜艳的红头花。

她不安到了极点?,把红头花摘下来,攥在手里,不顾其他,飞快地逃走了。人们还?在身后说:“看!一个寡妇居然走得这么飞快!”

因为?跑得太快,跌了一跤。她的大辫子跌散了,她紧紧攥在手里的红头花,掉在了泥坑里。

人们发出?一阵哄笑。

到另一头的买东西几个女工回来了,见到这一幕,她柔弱的姐姐浑身发抖,猛地抄起手里的扫帚,冲上去哭着扑打?那些指指点?点?地人:“走开,走开!”

人们嘟囔着“疯娘们”一哄而散,有人说:“呵,凶婆娘!寡妇戴红花还?不许人笑啊?”

另几个女工立刻上去揪住那个人:“你是谁啊?又不是你寡妇,又不花你钱,也不戴给你看,图高兴,你管得着?个该下拔舌地狱的!”

那个说话的瘦小贩被从人堆里揪出?来,见对?方?人多?势众,大家也都只看热闹,就吓得闭了嘴,不住道歉。

后来,几个大女孩扶起小妹妹,要当众给她戴上红头花。

小妹妹不敢戴,怯怯地说:“红头花是小姑娘戴的,我是个寡妇,不能戴。”

姐姐气喘吁吁地丢下扫帚,擦干眼泪,高声地喊:“戴,为?什么不戴!是你花了钱,他们卖给你的!不但戴,而且以后还?要来买!嫌寡妇的钱脏,就不要做我们的生意!”

她们把小妹妹簇拥在中间,姐姐当众给她盘起寡妇头。

小女孩问几个大女孩:“好看吗?”

红头花沾了泥水,脏兮兮,皱在一起,难看极了。

姐姐含泪点?头:“好看。”

她们便?簇拥着戴上红头花的小妹妹,大摇大摆地走过街去了。

这一回,人们指指点?点?,看着那明晃晃的寡妇头,却再也没有一个人敢说半句话了。

戏放到最后,台后有人唱:“虽爱杏红,随他杏红;虽怜柳绿,由他柳绿,我且阖门闭户。是神主牌前未亡人。”

歌声伴着小寡妇姐妹远去,越发凄凉:“缁衣青鬓渡春秋,空守柴门嗟岁月。老年多?恨红杏谢,偷折一枝慰白头。”

场内一片寂然。有几个中年女工在擦眼泪。等戏演完了。台下的人们尤自再三回味。才有人七七八八地起身。

黎青青见此暗暗咋舌。

她从前不爱陪与道叔叔他们几个戏友看中国?之地的戏曲,皆因自古,大部分人看戏就是看热闹的。太文雅的戏,看不懂,听不懂,就闹起来了,嗑瓜子的嗑瓜子,聊天的聊天。

到最近,倒一改此前的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