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弃的村庄烧得近是焦黑。分不?清哪里是土灰,哪里是人的骨灰。

一个女军官正要去舀水,却半天不?敢下?手。

那水从上游,一直带着?淡淡的红。有?腥味。

“统领,我们已经有?半个月没?有?看见人烟了。”

他们走了一路,做的最多的,不?是打仗,而是埋葬路边的成堆的,四处散落的,苍蝇嗡嗡飞着?,臭气熏天的腐烂的尸首。

有?时候,一天下?来,也只做就地埋葬这一件事。

好不?容易发现的一个有?人气的地方,却是地主围起来的堡垒,里面正按着?一些面黄肌瘦的农民在执行?活埋。

他们攻破堡垒,里面的地主痛哭流涕,据说,他只是执行?“王大人”对于曾经降贼者的命令无论真降假降,只要说贼半句好话,就地格杀。

那个唯一一个,被砍掉了一双手臂,却还恍惚活着?的幸存者不?过年?仅十岁,躺在一位女兵的怀里,喃喃着?说:

“他们来的时候,我姆妈还在给小弟弟喂奶……小弟弟……吮吸了满口的血……满口的……我拼命地推妈,‘妈,弟弟被血呛的喘不?过气了’,妈没?有?回?我……我穿过去才看见,那刀,直接从妈的背心,捅穿到了胸口……”

小姑娘伤势过重,过于惊惧,声音渐渐湮没?……

她的家庭,是一个普通的农民家庭。

只因曾经从义军、联军那里领到了一点口粮,骂过几?句朝廷。于是,她的全家,她老迈的爷爷,和她的父亲,三?个兄弟,都被抓走了。而母亲最后被一刀捅死前还在给小弟弟喂奶。

“爹,阿哥,二哥,四弟......”女孩的眼睛死死盯着?那个地主。

于是,军官们从一旁被捆着?的地主嘴里,问?出了她其他家人的下?落。

“不?关我的事,不?关我的事啊!要怪就怪你家里人,过去干嘛跟着?那些短毛分地,大家好不?容易拿回?地,自然小小报报复了一下?......是王大人亲自下?的令啊!”

地主痛哭流涕地招供。

她的父亲,被割耳、舌,而后活埋。

曾在当地地主家里拿过一匹布的哥哥,被剥光衣服绑在树上用开水浇,把全身烫起水泡活活烫死了。

曾经给义军牵过马的弟弟,全身被刀子割开,丢在火红的锅里,地主们和官军,笑着?说,这叫做“穷小子翻身”。

这个地主不?经吓,刀一横,苡橋就屁滚尿流地一一把自己曾经跟着?官军做下?的事说了出来。

这家人,据说还是死的比较痛快的一家人。毕竟当时义军斗地主的时候,他们跟着?义军分的东西不?多。

现场一时鸦雀无声。

难怪,他们一路走来,所埋葬的尸体……无一全尸。

“你的小弟弟呢?”

女兵的声音放轻到了不?可思议。

小女孩眼里迸发着?极度仇恨的光,说:“摔……他……那个长?胡须的,说,这是,从贼的……种,换种……小弟弟被摔在地上…..”也死了。

人在仇恨中的记忆力是惊人的。

小女孩记得那个长?胡须说的每一个字,每一句话:石要过刀,草要过火,人要换种。

“报......报仇......麻衣菩萨......”临死前的小女孩,似乎没?有?分清楚义军和他们联军的衣着?区别,也可能是产生了幻觉,只是这样喃喃。

失血过多,这双尚未长?成的眼睛,终究没?有?瞑目地失去了光彩。

极轻柔地合上那对眼睛,黎青青忽然提高声音,问?她的兵们:“你们听清楚了?”

她又?指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