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重要的是, 这些人很明?显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他们不像战场上只求活命,一看苗头不对,甚至敢踩着同?僚往后拼命逃窜的官军。同?伴战死,他们只会下一个立刻顶上来,仿佛不知道什么叫“退缩”。
他们不是那些为了一口吃的就茫茫然在朝廷嘴里?变成?“匪”的乡下人。
他们的长官冲锋在前,在战场上都还能喊着口号,劝那些茫然奔逃的官军投降不杀,即使被俘虏,要么自尽,要么被折磨至死也不吐露他们内部的半点消息。
老杨头只和短发鬼对仗过几次,每一次,都是以官军一触即溃做结局。
他有时候也会想,他们这样的兵,和短发鬼这样的碰上,怎么能不败?
说是“短发贼”,说是“鬼”,短发到处,父老提携粮食,远远出城门去迎。
说是官军,闻“官”字,老百姓畏之如虎,匆匆躲避。
甚至,他还被短发鬼“救”过几次逃跑,督军要杀他,结果短发鬼把督军给?砍了。
有时候,老杨头想,如果当年他没被捉壮丁,而短发鬼已经打到了湘潭,那么,他说不定?,会高?高?兴兴地去参加这些短发鬼,然后,也被人叫做“义军”。
雾里?已经隐隐绰绰地有身影。
据说本家姓王的长官,叫人拿着刀枪顶在他们腰后头,疾言厉色:“养兵千日,给?你?们好吃好喝,还发了御寒衣服,供了这么久,还给?你?们配了这么多精良的甲胄,是你?们为圣君为朝廷尽忠的时候了!”
就命人砍断了缆绳,把载满了老杨头这些百战“精锐”的船推向了江中?。
“水师跟上!”
“死,也要死在滩前,绝不许让短发鬼过江!”
弓箭手持箭立在江边,虎视眈眈,不是对着短发鬼,而是对着敢于偷偷跳下水,或者掉头船的“逃战者”。
那些人影仍旧是模糊的,命令还在一级级的下。
老杨头的眼前是一片沉沉的夜色,蒙蒙的雾。他已经听不进?去这些话了,随着水流推着小船,那些声音也渐渐远了。
他只对着那雾里?越来越近的影子想,他佩服这些人是好汉。要是你?们死在我手上,我会给?你?们烧一辈子香的。
但我是个窝囊废,我女人也没了。我死了,你?们又不会给?我烧香。没人给?我烧香。
所以,你?们死在我手上吧。划算。
短兵相?接。
他们的视线也对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