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恶!......她这样想。
好不容易挨到天色昏黄了,太阳落山了,她还不肯下田,一个女“短发”从田里上来,脸色很不好看地教训她:“我们也?不能天天帮你做活呀。兄弟姊妹们还要?负责最贫瘠的村东那一块土地的耕作。你也?得学学自?己做活。”
这个女短发,身份特殊她就?是义军在严家寨里救出的一个遭遇了毒打的丫鬟。这丫鬟全家都因为被地主勒索而饿死在了荒年,后来投奔了义军。
严芙蓉含泪强颜欢笑地点头,温顺地认可了这位过去只能仰视她的丫鬟的教训。、
好不容易难熬的白天渡过了,不情不愿地回到了她那间土屋里,她习惯性?地想呼唤奴婢为自?己更衣,忽然想起,她家已经?“败落了”。
正此时,外面那对母女又在私下里感谢短发贼夸说自?己有?地,有?了屋子,还有?了二十两银子。是何等的幸运。
严芙蓉想:呵,二十两银子?那不过是她过去一个月的零花钱罢了。
思虑至此,险些垂泪,取出自?己的笔墨纸砚短发贼假惺惺地,没有?动她的这些私人物品。
点起昏暗的一豆油灯,这位过去的大家小?姐在札记上写道:
“没有?画着蟾宫的屏风了。也?没有?诗情画意的词书了。没有?母亲的慈爱了,没有?丫鬟们的香风鬓影了。这里只有?”她回头打量了一下那凄凉的土屋,不禁垂泪写道:“只有?那黑洞洞的土屋,凄凉的月光,从萧疏的柳条构成的墙里,照着我那缺了一脚的桌子。只有?粗鲁的呼喝代替了词人们在历史长河中的挥毫洒墨。”
“啊,从富足到落败,倘若百年之后,我也?和那些曾睡过马棚,只知道欢呼暴行的人一样,在这样的土屋里渡过了一生的春秋,言谈举止,只有?田地里的汗水,那么,那美丽的秋月,红烛下的宫灯,又有?谁去祭奠,去歌唱呢?”
写到这里,严芙蓉俯首痛哭。好不容易,消尽眼泪,才继续往下愤愤而写:
“他们对我如此地不公?。是,我的父亲、叔父,过去或许曾经?收过他们几斗租子罢。或许,因他们交不出租子,也?略微严厉地问?了几回罢。可是,我的父亲、叔父,曾经?为严家,供出过多少位的读书人呵!我的父亲,甚至为严家这片山水,写过一篇优美的游记,叫这里得以在青史上留下痕迹。
我,我是一个最没有?用的人,却也?曾经?帮助几个被家里卖进我家的丫鬟,免遭我兄弟的欺侮。可是,那个丫鬟,今天看见了我,她那饱含恶意的笑容,她那颐指气使的声气,全然忘却昔年我救助她时为她而掉的眼泪。
她的父亲在灾年饿死了,她却在我家活了下来。为什么人能够这样忘恩负义?大抵,这是因为没有?经?过诗书熏化之人,的本性?罢。”
写到这里,严芙蓉终于住了笔,落款:芙蓉妃子。
她吹干了墨迹,细细修改文稿。这才含泪睡下了。
第78章 玉楼春(一)
街上的横流的污水, 满地的垃圾,街角的粪便,都一一消失了。
“短发”和“蓝绸子”们, 带着民兵把原来肮脏不堪的城市清理?一新。
秦达秋自从来到云南之后,从?没?有这样?舒心过。
但是环境上的舒心, 并不足以改变他此时的恶劣心情。
短发正沿街“讲道理?”, 贴告示, 大老远,都能听到他们的大嗓门:
“天下?农民米谷, 商贾资本, 皆归天下?人所共有。全应解归元库。”
路边的店铺一间接一间的都关着门。
只有丁家等少数几家还开着, 但是也门庭冷落。
秦达秋又见前面?原来的府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