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女子的美德是害羞, 是节俭,是勤奋。

在极少有的闲暇的时间里, 这些脸色苍白?的未婚女子和年轻妇女, 不为家里人织一尺布(嘉兴人嘀嘀咕咕地说, 她们有没有家人都是个问题),就知道成群结队地在街上大手?大脚地挑选打扮自己的廉价首饰、衣服。

晚上四散离开工厂的时候, 她们甚至自己不做饭,而是下馆子!

这样懒惰无耻奢侈的, 难道是正经人家的女孩子吗?

因为在短短一段时间内,廉价而美丽的工厂出产的布匹,已经在嘉兴开始销售,颇受欢迎。

所以嘉兴稍有脸面的人家,都生怕这些女工是从家里、主人家或者?什么地方私逃出来的。生怕那织出来的布都是“不干不净”的,自己用了“娼妇布”。

尽管那些开工厂的商人赌咒发誓地说这些女工都是清白?人家的女孩子,甚至找了义?军做包票,说都是合法的。

尽管女工她们自己也信誓旦旦说是家里的丈夫、父亲同意的。

但在嘉兴府城的人看来,在经历过一个工厂的护场队把?一个来找女工的穷鬼男人活活打跑的场面之后,这可信度要大大地打一个折扣了。

当然,鉴于这布匹物美价廉,不放心是不放心,买的人还是照样盈门。

罗照雪自从那一日的官司之后,就无处可去。袁渡看她认识几?个字,大家小姐又一向要学习女红管账,就拜托了熟识的纺织厂的厂主,请她去做一个账房,顺便监管女工的活计。

工厂主十分欢迎。他麾下的纺织厂大多是女工,概因女工灵巧、便宜、无处可去。而同等的活,男人手?指关节粗大,又往往不谙纺织,耐心也差一些,在同等的活计里,却?总是要求更高?的工资,并不怎么受纺织厂欢迎。

女工虽有好处,但却?使这位工厂主犯了一个难处――他麾下不止有这么一座纺织厂,他不好日日监视女工的一举一动,只好雇佣账房先生记账,监视,免得女工偷懒、顺手?摸些零碎布料回去。

但是鉴于纺织的时候,蒸汽勃发,屋内太过闷热,不少女工会有脱掉上衣之类的举动。

而要巡视工厂,记账,能给女工讲活计,要看他寄过来安排的信的账房先生,必然要识文断字,但凡识文断字的,自认有几?个面子,谁愿意这样“斯文扫地”?

只好请女先生。可是,这年头?,别?说能识字的女人了,就是认识几?个字,能记账的男人,也绝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