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方坐着过去的知?府老?爷。
被那充满恐惧的一夜,骤然崩发出的激情,在日光下,在这么多双眼睛里,已然消褪。
对面,是她心中威严、说一不二,视作苍天倚靠的父亲和兄长。
从前深藏闺阁,甚至不曾与外?男说过一句话的罗照雪,低垂着桃花脸,沮丧着柳叶眉,蹂.躏着衣角,双手发抖,半晌说不出一个字。
如果?不是一旁站着的袁渡几次示意她站着,不许跪。她恐怕已经腿软得立不住了。
周丹暗暗踢了知?府一脚,知?府无法,只得再次开口?:
“堂中下立何人?所为何事,状告何人?”
台阶下的女子依旧低垂着头不开口?。
人群都嗡嗡嗡起来。
罗老?太?爷和罗三爷被传唤来的时候,施施然,但板着脸。
此刻,他们伴着的脸,总算舒缓了一些,露出了一抹古怪的,理所当?然似的从容。罗三爷抬了抬手:“将军,先生们,府尊,我六妹,素性糊涂了些,昨天和我们闹起脾气,竟然拿官司当?了玩笑。如果?诸位愿意我们带她回去,那罢了。如果?觉得六妹劳动府衙,那么,按律惩处她,我们也绝无二话。”
围观的人一时都嗡嗡起来:难道好好的一桩杀人案,真的只是一个深闺女子和家里的父亲、兄长闹脾气?
那这女子,竟然拿府衙当?作戏言,也未免刁顽凶悍过头
罗照雪听?她三哥说话,骤然抬头,又骤然低下,桃花脸薄难藏泪,她眼里已经积蓄了一股欲坠的泪珠,伤心至极,却又难堪地说不出来话。
袁渡暗地叹了口?气,忽然上前,拱了拱手,咬字清楚:“诉讼人惊吓过头,所以由我代言。昨夜,诉讼人来义军处,状告她的父亲罗建德,三兄罗业成,杀死了她的侄女罗玉蓉。”
虽然早就知?道,众人仍旧纷纷倒吸了一口?气。
知?府咽了口?唾沫,心想?,要?是还?在王朝治下,发生这种子告父的人伦大案,他的乌纱帽铁定就不保了。他脑海中想?着,嘴上继续说:“堂下罗照雪,代言人所述,可属实情?”
罗照雪却还?是低着头,抖的跟筛子似的,一言不发。
李白泉有些急了,一直沉默着站在一旁的“罗刹女”罗鸿飞,却示意他退下,忽然开口?,简单地:
“把我们在罗家找到的那具女尸,抬上来。”
在场众人都浑身一震。罗家父子脸色发青,罗三爷险些起身破口?大骂。罗照雪更是震惊地抬起脸,连发抖都顾不上了。
知?府顿时觉得脸上有点?疼:这是真要?闹大啊?
按照王朝的律例,乃至于千百年的惯例,都是亲亲相?隐。从来没有过子告父的先例。即使偶尔发生了,子孙告祖父母,父母,妻妾告夫,奴婢告家长,均入干名犯义之列。即便所告属实,也要?被处以一定刑罚。
主审官为了自己?的乌纱帽着想?,也会立刻把这等人伦大案给?摁下去,打板子打到他们不敢告为止。绝不可能闹大到这地步。
何况,这还?是个女子。
女子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
因?为辱没家门而死的女子,大家族中从来不缺。民不告,官不究。
知?府本以为义军是借此敲打罗家。可是......这尸首一旦抬上来了,那事情可就没法这么了结了。罗家一定会记死此恨的。
他只好眼睛抽筋似的向义军的几位使劲,期望他们能感?受到他的暗示。
这主将罗刹女听?说性情孤拐。
这几位曾经名扬天下的名士,比如周丹,李白泉人,总不至于不懂吧?
知?府这些日子和他们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