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秋砚伏在陆千阙的背上,对陆千阙来说是很轻松的事。
夜风中他们走了很久。
长而黑的路上,好像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
让宁秋砚觉得这是一个又黑又长,但是情况还算满意的梦。
“……先生呢。”宁秋砚缓过来了一点,开始发起了高烧,却不忘了询问关珩。
陆千阙似乎停了脚步,顿了顿,才重新迈开步子。
他问宁秋砚:“好玩吗?”
说的是宁秋砚这次的行为。
宁秋砚虚弱极了,不是每次都能发出声音。
陆千阙:“你们两个到底知道不知道,你随时有可能会死?”
宁秋砚不敢回答。
他当然是知道的,和那些吸血鬼在一起的每一天都是在走钢丝。
在他的想法最执拗的时候,他甚至觉得如果不能永远拥有关珩,死了也没关系,甚至完全违背了关珩的教诲。
这世界上没有任何事物比你的生命更重要。
他平时都很听话的。
只有碰上与关珩有关的情况,才会冲动失智,急速往崩坏的趋势而去。
一把火灾里的吉他尚且如此,何况是可以预见的分离。
“一只不起眼的蝼蚁在眼皮子底下跳不了两天,哪值得你去以身犯险?”陆千阙熟悉的语气批评他,“我想不明白,先生怎么还敢推你一把。”
宁秋砚:“……”
“虽然对你舍命救我的事很感动,但是答应我,下次不要再这样做了好吗?”陆千阙说,“反正我也不会死,大不了被多关几十年,但如果你有什么事,我可找不到第二个宁秋砚赔给先生。”
“嗯。”宁秋砚干涸地开口,“……也不,也不全是为了救你。”
还没救到。
宁秋砚不认为是有人良心发现放了陆千阙。
陆千阙问他:“还为了顾煜是吧。”
宁秋砚:“……”
血族等得起,人类等不起。
失去至亲的感觉宁秋砚感同身受。
说不定等陆千阙出来,顾煜都化成了一堆白骨。
“……嗯。”
他承认了。
“还为了别的。”
这次陆千阙没有马上回话。
他听说了宁秋砚和关珩之间的事。
难得正经地,他用长者的口吻教训宁秋砚道:“宁秋砚,也就是先生会这样惯着你,也就是他敢这样让你去”
说到这里陆千阙忽然停顿。
又走了一阵,才重新开口:“你有没有想过,要是你真的被秦惟之转化了怎么办?你那点小心思他会看不懂吗?”
没有听到宁秋砚的回答。
陆千阙知道他醒着。
陆千阙心细如发,很快又无情地问:“还是说你根本什么也顾不得了,只要能转化,那个人是谁都不重要?”
这句话犹如落下一记重锤,宁秋砚的心猛地一颤,一个字也答不出来。
答案如何他们都心知肚明。
陆千阙能看明白,关珩自然也能。
他这一次的确抱了不怕死的、帮不上忙就破罐子破摔的心态。
“胆这么肥,不愧是咱们的人。”
陆千阙可一点也没有夸奖的意思,言语里都是恨铁不成钢的讽刺。
“我问你,转化你的人不是先生,你甘心吗?没有先生的许可,不能高高兴兴地站在他身边,就算你转化了,等千百年后午夜梦回,难道不会后悔吗?”
宁秋砚喉咙收紧,更加讲不出话。
他当然不甘心,当然会后悔。
陆千阙看得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