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依稀对她有点印象。
上回他来府上为月思朝撑腰的时?候,她也是如此,眼圈红红,默默垂泪,什么也不敢说。
他没有言语,只是递出去一方赤红的手?帕,和?一个让她安心?的眼神。
掌心?的温度缓缓把袖间的湿润透过来。
月思朝垂眼,自盖头下方的缝隙看去,见他的指缝间隐隐透出些沾染在婚服上的泪渍,正圆圆地晕开一团,往外扩散。
男子今日难得穿了一身红。
虽瞧不见他的脸,单从气质上已比他穿黑衣时少了许多凌厉,多出几分艳绝。
只是……他也不至于哭吧?
她有些拿捏不准,慕昭这究竟是因?终于找到合适人选成婚的喜极而泣,还是被迫与她结亲的自怜自艾。
她只好用另一只手?轻拍了拍他的手?,以?仅有他们二人能听见的声音道:“……你别哭,这么多人在呢。”
“……谁哭了?”
男子声音压得很?低,从她脑袋侧方传过来。
还不承认。
算了,他一向都这般要面子。
她本着好心?没继续拆穿他,只安慰他道:“你放心?,我?不会对你怎么样的。”
慕昭奇怪地瞥了她一眼。
盖头遮住了新嫁娘的脸,但从窈窕身?段,仍能窥见她的娇美可人。
不是,她这话何意?
莫名其妙开启话题,又莫名其妙暗示他这一句。
是想让他从现在开始就?期待她今日会把他“怎么样”吗?
她知不知道何为矜持,何为害臊?
她这招欲擒故纵还真是百用不腻。
“……你能不能安分点。”
他不由分说地把她塞进轿子里。
月思朝独自坐在轿中沉思。
她到底怎么不安分了,她不是很?老实吗?
车轿在侯府前停下,那只大?掌再度稳稳握住了她。
只是比先前不同的是,他很?刻意地与她保持了些许距离。
鞭炮齐鸣。
烟雾缭绕中,喜娘往她手?中塞了截红绸,不必想便知另一端定在慕昭手?中。
有了红绸的牵线,他离她更远了些。
红毯两边传来宾客的喧闹,她很?想亲眼瞧一瞧,却?碍于礼数,不得如此为之,只能透过盖头摇摇晃晃的缝隙偷偷打量。
可她此前从未来过侯府,对这儿并不熟悉,一时?没留意足下的台阶,当即一个踉跄,往前栽去。
完了。
她绝望地想。
这是陛下亲自下旨,侯府大?操大?办的婚事。
可想而知会有多么瞩目。
而她,这个慕昭亲自选定的夫人,理应端庄持重。
如今却?要在众目睽睽之下,狠狠摔一个狗啃泥了。
也不知道盖头会不会被摔掉,多丢人啊。
还有这一头金灿灿的钗环磕坏了可怎么办?
很?值钱呢。
谁料天旋地转间,手?中的红绸一紧,而后她的腰便被一只有力?的臂膀揽住,紧接着,跌入一个萦绕着清冷茶香的怀抱。
鼻尖撞在他胸膛上,有些痛。
她抬手?去揉了一下,随手?攥住他的衣襟站稳,下意识抬头去看他,却?只看得见一片红。
她默默想,他竟然没让她出糗。
也是,这同样是他的大?婚,她丢脸和?他自己丢脸别无?二致。
“哟,这就?抱上了,今日抱新娘,明年抱娃娃!”
周遭传来些令人脸燥的起?哄声,她的声音自盖头里闷闷传出来:“……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