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若臻捻起遗落的一张稿纸,上面写着一些拟定的文章选题,他边看边道:“凑或借只能解一时之急。”

“钱的事情是总编拿主意。”孟颉说,“这几天他一直在外奔走,希望能募集到资金。”

夜深了,沈若臻不欲委婉拖延,道:“如不嫌弃,本人可以为《公明报》注资。”

孟颉急忙戴上眼镜,激动得抬起双手向沈若臻作揖:“沈行长……此话当真?如果能得到你的资助,实在是弊社之幸!”

沈若臻微微笑了笑:“不必客气,我很佩服各位的心志,希望《公明报》能尽快复刊。”

孟颉一刻都不愿耽误:“我即刻去一趟总编家里,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他,等明日一起与沈行长细谈。”

沈若臻答应下来,他准备告辞,突然桌上的电话机响了。

孟颉到窗前望了望街道,没发现什么异常动静,然后返回桌边拿起了话筒,一听,虚惊一场,是总编赵菘联打来的。

“总编,我正打算去你家呢,有要事商议!”

赵菘联的声音在寂静的屋中扩散:“我先去找过你了,你不在家,你太太说你到社里去了。”

沈若臻估计赵菘联也有事情要告诉孟颉,他走远几步,但没离开,万一有新情况也许可以帮忙。

孟颉迫不及待地说:“总编,复华银行的沈行长愿意注资,《公明报》有救了!”

话毕,赵菘联貌似静了片刻,随后断断续续说了两句。

孟颉愣住,支吾着说了句“好”,挂掉电话,脸上露出为难的表情。

沈若臻问:“孟主编,出什么事了?”

孟颉回答:“总编说,他今日也找到一位愿意注资的人士,并且双方已经口头协定了。”

沈若臻豁达道:“这是好事,你不必为难。只不过汉奸猖獗,明里暗里多少陷阱,那位人士可靠吗?”

孟颉也有此担忧:“总编在电话里没有细讲,他只说对方做的是正经生意,资本雄厚,出手非常大方。”

十里洋场,上至巨贾,下至游击商人,沈若臻皆有了解,说:“方不方便问一句他是谁?”

孟颉道:“据说是项樾商贸有限公司的总经理,也是少东家。”

从报馆离开,沈若臻一路思忖为《公明报》注资的事,他愿意伸出援手,但也不计较让给其他肯帮忙的同道中人,能解决困局最要紧。

然而战火之下,好心的商人不少,可心眼奸狡的走狗更多,不得不防。

沈若臻没有隐瞒自己的顾虑,临走跟孟颉商量了一下,如若可以,把项樾商贸有限公司的总经理约出来,双方见个面谈一谈。

停刊已三日,孟颉不敢耽搁,回家连夜和赵菘联商议。

第二天,孟颉亲自到沈公馆留了口信,对方答应见面,约在澹云茶楼。

沈若臻如期赴约,到茶楼下了车,街对面就是项樾商贸有限公司,阔地高楼,中英文的招牌,门前汽车来往,进进出出的中国人和洋人无不衣着考究。

赵菘联和孟颉等在茶楼门口,迎接沈若臻道:“沈行长,先请。”

茶室在三楼长廊尽头,听不到大厅的评弹声,很安静,沈若臻和孟颉坐在一边,他对面的圈椅空着。

赵菘联约莫四十岁,顶上隐有白发,数日没睡好觉,苦笑起来眼袋很重,说:“沈行长,实在对不起你。”

沈若臻回道:“赵总编,哪里的话,时机差一点而已,不关乎对错。”

“实不相瞒,”赵菘联说,“我厚着脸皮找过沈行长一次,但你没在银行。”

沈若臻道:“我外出公干,前日刚回来,才得知《公明报》停刊了。”

赵菘联说:“这次被投了炸弹,是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