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整个皇宫中,唯一能比皇帝还要气氛不佳的,便是皇后娘娘的宫中了。

连宫中养大鸳鸯眼猫儿都被下人抱走,一连几日不敢让它出来,生怕触怒皇后。

太子在东宫禁足一事,发生的过于突然,打的皇后猝不及防。

她全然未料到,太子竟然会在同一件事上栽倒两次。

心腹太监在她跟前低声道:“今早消息递进宫中来,说是六皇子使人上折子,预备参上柳大人一本。”

皇后怒而拍桌,身后正在为她梳头的小宫女扯住了她的头发,让她痛得倒吸口冷气。

太监立刻上前,一脚狠狠将小宫女踹倒在地:“手上没个轻重的东西!竟敢伤了娘娘,还不滚下去!”

赶走了那小宫女,皇后慢慢平缓自己胸中的怒火,压抑道:“好,很好。这是要趁着太子被禁足,准备自己篡了储君之位呢。”

太监犹疑着:“娘娘,这该如何是好?要不,联络其他几位大人,先下手为强?”

皇后冷笑:“这消息传进你我耳中,只怕六皇子那头已经备好了万全之策,稍等便要在朝堂上谏言了。你拿什么去先下手为强?靠这一张嘴,空口白牙?”

太监额角冒着冷汗:“是、是奴才思虑不周。”

皇后愁的头疼,心中忍不住狠狠唾骂修锦。

最后还是绕到了太子身上。

当真不知道他脑子里整日装的都是些什么东西。

她沉吟片刻,问道:“近来,杜如安在朝堂上可有何表现?”

太监立刻道:“杜大人现下擢升从一品大员,风头无两,陛下对他很是信任。而这杜大人也是两头不沾的主,虽说不帮着六皇子,却也……不搭理咱们的人。”

皇后道:“那便是各大五十大板了。”

她垂眸,思索片刻道:“你使人想法子,在早朝前给杜如安递信,让他将今日这板子打在六皇子身上。让他想想清楚,而今六皇子势大,若是仍然不想局势倾斜,那便最好压一压六皇子的气焰。”

太监立刻应声,弓着背快步退下。

早朝的路不算短。

入皇宫大门后,便得下马步行。

杜如安在路上碰见了名小太监,对方端着一托盘东西,低头步履匆匆。

只盯着脚下的路,连人也不瞧,像是新入宫的生手。

杜如安本想避开,但想到些什么,沿着原本的方向继续往前。

果然被这小太监撞上。

对方连连赔罪,捡起地上的东西规整回托盘中。

杜如安也蹲下身,帮他捡了两样。

然后便被按住手。

对方脸上挤出慌张的泪来,哀求道:“奴才莽撞,求大人绕过奴才这一次。下回奴才一定长眼!”

手中塞了东西。

夹在指缝的间隙。

是薄薄的纸条。

杜如安心头微跳,先是想到薛扶光。

但很快,他便摒弃掉这个想法。

薛扶光是个谨慎至极的人,传消息用过一次的法子,他还从未见过他用第二次。

这个关头,那便不是六皇子,就是皇后的人了。

杜如安敛住神情,起身拂开官袍下摆沾染的灰尘。

那小太监也跪在他身前,慌忙的帮他拍打着灰土,脸上的泪糊了满脸,瞧着年岁不大。

此处弄出的声势,立刻吸引了不少人都视线。

杜如安后退,抽身:“罢了,不与你计较。”

手段较之薛扶光,还是弱了些。

不动声色的便罢,偏偏找来这么个欲盖弥彰的。

他垂首,手掌拢在宽大的袖子中,不见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