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鸿文尚且觉得棘手,朝中其他武将更是如此。

太子是打定主意,想让他兄长送死。

或许定州乱匪本没有那般可怖,至少以他兄长的能力,或许会兵败,但不一定会死在其中。

可他死了。

不止他,他们薛家人都死了。

他兄长不可能去定州。

薛扶光伸出指尖,抠挖着太师椅打磨光滑的扶手,指甲在其上留下道道浅白的刮痕。

薛鸿文不知何时起身,走至他跟前,拍拍他的脑袋安抚:“无需担心,大哥不是鲁莽之人,会想好此事该怎么办。明日太学休息,挽兮想去寒源寺为母亲上柱香,你跟着去吧。当散散心。”

薛扶光倏地抬眼,眸光中的阴寒一时间险些藏不住:“姐姐为何突然想起来去寒源寺?”

薛鸿文:“应当是与几位交好的小姐约好。天气渐暖,出去踏春也不错,去吧。”

薛扶光掐着手指,乖巧点头:“好。”

薛扶光送兄长出门。

薛鸿文在出听竹轩时,眼神扫过那颗曾经种着杏树的位置,现在种满了苍翠的竹子,风一过,哗哗作响。

*

京城外寒源寺,香火旺盛,每年到了春日几月,踏青的人络绎不绝。

薛挽兮与几个闺中姐妹坐在一辆车中,薛扶光虽未加冠,到底是个十六七岁的外男,不适合同她们在一处,独自坐了辆小些的马车。

春光明媚,的确是个适合踏青的好日子。

韶景兴致勃勃的探头:“世子,好多的人。”

他从前跟着薛扶光东玩西跑,也是个性子活泛坐不住的,这段时间天天规规矩矩上太学下太学,着实憋坏了。

薛扶光应了声,撩着帘子往外看一眼,前方是静容郡主的车。

很快,他们到了山脚,马车上不去。

山脚下有肆站,专门有人看贵人停放的马车,车夫侍从均可在肆站中候着。

还有专门抬人上山的撵轿。

静容郡主下车后,牵着位穿鹅黄裙子的姐妹快步到薛扶光跟前,弯眼笑戳他额头:“怎地,出来陪姐姐一趟,还不高兴?”

鹅黄裙子的小姐掩唇轻笑:“挽兮,我若早知道世子殿下长这般样貌,定然早早厚着脸皮央你带他出来见见,饱饱眼福。”

静容郡主对薛扶光介绍:“阿如,这位是左通判大人家的小姐,前些日子回京都,小时候你见过的。”

薛扶光乖顺的笑起来,嘴甜喊:“左姐姐好。”眼眸底却静静如幽潭,没有丁点笑意。

左苕菡,一个一心想嫁给他大哥不成,最后拖着他长姐不得善终的女人。

薛扶光瞥左苕菡握着他长姐的手,说:“姐姐,你同各位小姐坐轿撵上山,我走上去。”

薛挽兮立刻蹙眉:“那怎么行,你身体尚未大好,上山没一个时辰根本到不了……”

薛扶光笑起来:“姐姐,我是来踏春的。身体不好才要多出来走走,况且有韶景陪着,无需担心。我向来知难而退,姐姐还不知道吗?”

左苕菡也劝道:“挽兮,世子有两三年便加冠了,何必还当小孩子般看管。”

薛挽兮依旧不放心,韶景拍着胸脯保证:“郡主且放心,这次我一定半步都不离开世子。”

“那好吧。阿如,若是爬不上去,便在山下等我。”

薛扶光点点头,瞧着长姐同几位小姐上了轿撵,往山上去。

笑意消失。

他淡淡唤:“曲五。”

韶景闻声立刻四处探头,想瞧瞧曲五到底是从哪个角落里蹦出来的。

然回头时,曲五已经站到了世子身后:“主子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