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双眼睛实在太凉,三分讥诮七分狠戾,像是志怪小说中张牙舞爪的怪物,马上就要择人而噬。
许是隆冬寒意顺着缝隙漏了进来,身体被那股凉意一激,每个毛孔都骤然收紧,竟然是莫名的心悸。
顾长安瞬间就忘了放下帘子,怔怔看着那少年。那少年微不可见地勾唇,邪气地笑了,只是目光不再对着顾长安。
“你他妈还敢笑,看老子不打得你哭都哭不出来~”大汉们被少年的态度激怒了,雨点般的拳头砸在少年的身上,少年死死地咬住唇角吭都不吭一声,眼神凉的像是要*屏蔽的关键字*。一个男人揪住少年的衣领,将他狠狠朝矮墙上一砸,墙角粗砾的石块棱角撞在了少年后背上,骨头撞在墙上发出沉闷的一声碰响。
那个壮汉顺手又是一拳向少年面上砸去,少年却一手扶着墙壁撑着站了起来,整个身体的力量都扑出去,右手握了男人的手腕,谈不上技巧就只是蛮力,竟然生生折断了男人的右手腕,那个人疼得后退几步,抱着手开始鬼哭狼嚎。
别说是那上一秒还对他拳脚相加的壮汉,就连旁边围观的路人们都倒吸了一口凉气,下意识后退了几步。
少年的力气终于耗尽了,几乎是靠着矮墙滑坐下来,温热的血缠着头发从额头流下,化了眼角残雪,少年拿手一抹,那双凉的要结冰的眸子里又染了滚烫的血,煞气也邪气,喉咙里卡着血块,连带着声音都沙哑;“你们不是要打死我吗?赶快啊,再慢了小爷可要先下手为强了。”
“老子非弄死你!”另一个彪形大汉气急败坏地要去打他,却有一道声音道了声“请慢。”
很温柔的嗓音,清声玉质。并不大声,却让围观的人群瞬间安静下来,那大汉还想嚎谁敢拦他他废了谁,却又听见那轿辇里压抑的几声咳嗽,竟是说不出的清雅。停在对面的轿辇中有少年像是平了平气息,又道:“在下顾长安,想同叔叔做个买卖。”
这个名字说出来的时候,围观群众陷入了宛如过年般的狂热中,不论三教九流还是权贵富商,上至爷爷奶奶下到叔叔阿姨,统一露出了温柔而慈祥的表情是顾家小天使呀!今天终于见到活的了呀!
万众瞩目中,那帘幕终于掀了起来。
即使是在北京八大胡同周旋多年的老江湖也不免心折。这顾家小少爷,当真是生得太好了。
顾长安小半张脸埋在大氅的毛围领里,像是畏寒。长眉细眼,淡色薄唇,下巴尖削,面上却尚带着几许未褪的婴儿肥。本来清清雅雅一副面貌,偏生在右眼睑一颗红色的痣,平生几许妖孽,生生将这张脸定格在了雌雄莫辨的年纪,漂亮的有些刻薄了。
跟在顾长安身后的仆人将几张银票给了那彪形大汉,大汉脸上的凶相尚未褪尽,又下意识地对银票露出了温柔喜爱的表情,转换的不到位,倒是定格在了一幅颇显滑稽的表情上,顾长安下意识就笑了出来:“叔叔,这些钱,买他够不够?”
顾长安指着少年问道,他笑的时候低眉敛目,露出一角尖尖细细的小虎牙。
“够,绝对够~但这是个说不通的贱骨头,小少爷您买他不划算,我这还有上好的货色,都很听话~”那大汉还在喋喋不休,顾长安却再不理会他,
靠在墙上的少年紧紧盯着顾长安,将顾长安脸上的笑意和对大汉那抹稍纵即逝的不屑尽收眼底,于是愈发觉得有趣,便瞧着他向自己走近,始终不发一言。
那股触电般的感觉还笼罩着顾长安,他说不出来这是一种什么感觉,紧张混杂着兴奋,逐渐喧嚣成了不可知,他半蹲下来,微微侧头打量着少年,少年身上是半干的血和泥泞的残土,穿着一身半旧的军装,斜倚在半壁青灰色的矮墙上,衬着一树血一般的寒梅,那场景实在像极了一幅画。
少年双冰凉至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