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很久都没人活动似的。

冰箱门开着,里面一片狼藉。

保鲜盒里的腌渍生肉零碎洒在各处,罐头撬开的,瓶装水也是,就像被饥饿的野兽动物翻过。她有些担心,季嘉言专心做事的时候很难脱出来。

别说家里进动物,就是进贼都很漠然。

林稚顺着洒落的食物一路来到地下室。

看着黑黢黢的入口,忽然心悸。

她折回去,挑把趁手的刀背着往下。

踏踏的脚步声落在台阶。

回响异常清晰。

女孩闻着那股熟悉的汽油味,穿过重重黑暗后,又走一段暧昧不明的路,看到操作台前佝偻蹲个人。

弯曲的脊骨是新月的弓。

垂下的脑袋是三月的柳。

桌上有一盏灯。

灯旁是机械齿轮搭建的城堡,城门里的跳舞的公主已经被人扳掉脑袋。

粉色的公主裙脱掉。

赤裸的乳房上各插着一颗钉子。

他用木棍顶起公主的脑袋,放置在城堡最高的地方。

仿佛一面绝望的旗帜。

仿佛一头该死的羔羊。

她应该退后的。

她应该退后的。

很多年前,在她还是那个林稚的时候,她望到他的佝偻的背影,总是无法和当初高傲冷清的少年联系到一起。而今她看到他佝偻的背影,却能很快和那个身陷牢狱,赴死亦木然的暴徒相重合。

这不是“季嘉言”。

这是季嘉言。

“你回来了?”

他没说话。

漂亮的手指捻公主脑袋的下巴,一下一下,侧脸在灯旁投出深深的影。常年的躲藏和逃亡,让他再也无法笔直骄傲地坐正,戒备和防御才是他余生的主题。

似乎很久没跟人好好说过话。

对方尝试发出音节,断断续续,像生锈的矬子在生锈的铁门上拉锯。

每一下都用尽气力。

“林……”

“林……稚……”

仿佛被解除限制的木偶人。

女孩热泪涌出,扯出比哭还难看的笑。

好容易拉直的刘海,受刺激似的,全部毛起来,翘得张牙舞爪。

“季嘉言,我都做到了,你看……我们又是原本的我们了。”

“你不会再难过了。”

她擦掉眼角的泪,灿烂笑起。

他转身。

一如那夜在火光中。

毫无感情的眼注视着毫不相关的地方,口气平淡而漠然。

“……你……为什么……不去死……”

27、“我希望你去死”

记忆如洪水。

来时汹涌,堵在堰塞的山间,远远看去,还以为是美丽的圣地湖泊。她抓着手臂,指甲缝里全是皮屑,鼓胀的感觉导致感知也错乱。

就像有什么,要从身体里流淌出来。

即将冲破。这细细的指。

流淌出来。

前世她去监狱探望他。

他久久低头,不曾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