湿透了。
他踩着积水关上窗户,又去浴室取来毛巾和空盆儿,蹲地上忙活儿好一阵儿,拧出来满满一大盆,端卫生间倒进马桶里,他随手往台子边儿一放,掰开水龙头搓洗毛巾,没搓两把,盆子就劈啦啪啦砸在地上。江明成弯腰去捡,头顶的灯噗呲闪烁几下,接着眼前一黑。他摸到墙上的开关,反复按了两遍,断电了。
整个屋子陷入黑暗,他估摸着可能是跳闸,便放下手里的东西转到卧室摸手机,打着内置手电筒走到门口,掀开隐藏在壁柜内的配电箱检查。
电源开关好端端的,并没有跳闸,江明成有些纳闷儿,伸手上下拨弄了两遍控制开关,灯依然没亮,也不知道是何缘故,便作罢了,打算明天通知物业上门检修。
江明成合上电箱门,重新回到卧房,但经过这一番折腾,瞌睡已然全无,他看了看时间,还不到夜里一点钟。
外头大雨倾盆,浇打窗户的动静儿不小,江明成在被窝里辗转反侧,听了好久雨打风吹的声音。终于眼皮子越来越沉,越来越沉,就在他迷迷糊糊间,耳边忽然嘀嗒……嘀嗒……嘀嗒……,一直在滴水。
江明成睡不安稳,蹙起眉头,双手下意识攥着被单,抓出一把褶皱。
嘀嗒……
嘀嗒……
嘀嗒……
水滴声越放越大,几乎盖过窗外的刮风下雨,好似滴在空寂的深井中,一下又一下敲打在江明成敏感又脆弱的神经上。于是乎他挣扎着醒来,漆黑的屋子突然给他某种天旋地转的错觉,眼前出现短暂的眩晕,耳边若有似无的响起一声叹息,江明成骤然打了个寒颤。
室内很冷,哪怕他在被窝里蜷缩了半宿,手脚还是冰凉的,可掌心却出了汗。
江明成后背有些发毛,他在自己家住了这么些年头,从没怕过什么,明明晚上也没做噩梦,却总感觉瘆得心慌。
待那阵刚惊醒的眩晕之后,江明成再一次掀开被褥,下床的动作有些迟疑。
外头依然下着滂沱大雨,只不过卧室的窗帘紧闭着。
江明成缓慢地移出卧室门,那阵嘀嘀嗒嗒的水声从卫生间里传出来,原来是他水龙头没关严实,洗脸池已经蓄满了一池子,此刻源源不断淌出来。江明成适才松一口气,又有些沮丧和懊恼,抓了拖把过来清理湿透的地板。
这刚收拾完,经过客厅,雨夜中突然一道雷鸣电闪,银白色的电光透进来,瞬间将整个客厅照得豁亮。
江明成瞠目,那双眼珠子差点儿从眼眶里头迸裂出来,惊悚的看见方才被他搬动过的沙发上坐着一个黑不溜秋的人影,大概两三秒钟,就闪现在雷电霹亮的瞬间。
待电光石火之后,那沙发上空空如也。
江明成直挺挺立在原地,僵成一块棺材板。
是的,他又幻觉了,还得再去趟医院,这次换家医院,找更权威的精神科专家,起码开些安神镇静的药。
江明成彻夜失眠的翌日,给物业去了个电话,没多久电工就上门检修了,他打开门的时候,穿着工作服的电工甚至愣了一下。
主要是这位业主看上去太衰了,那小脸儿煞白煞白的,跟水泥墙刚刮了层大白似的,脑门儿上还顶着俩个黑眼圈,眼珠子有些呆滞,再来个四目相对,就好像被对方凉飕飕瞧着,瞧得电工有些发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