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从公学一直到医学院的十多年还是没敌过凡尘俗事,少年长成了青年,终究是受伤了。
“好了,好了,”Harry 知道自己儿子还没准备好谈自己的伤心事,把那个用来做武器的抱枕抢过来放在自己身后,“不过,说好了,只能在这里待一年,一年以后乖乖回去上班。”
“好…”Albus 很不情愿地撇撇嘴,左右看了看,貌似没什么好扔的,只好抬起手指着卧室门口,冲着自己的哥哥命令:“你快去拿信,我刚刚听见他们送信来了!”
新年刚刚过去,一整年该休的假都休了,邮差恢复工作,从门外扔进来厚厚几打信。
“这些都是你以前战友的贺卡吧…”James一边看着信封一边念着来信人的名字。
“这是 Sirius 寄来的…”
“外婆寄来的…”
…
“还有白厅寄过来的。”父亲以前很多战友都在白厅任职,James 看到也是见怪不怪,把信封递给父亲。
“白厅?”Albus 来了兴趣,凑近父亲身边,“说的什么?又要打仗了吗?”
“别胡说。”James 拍了一下自己不懂事的弟弟的脑袋,也凑了过去,“写的什么?”
“谁知道,估计又是想起来什么事情去搞一个纪念会吧。”Harry 耸耸肩,慢条斯理地拆开信封。
“文档号码 FRA19440531 是什么?”Albus 盯着短短的信,抬头问父亲,“你为什么要求这个文档公开。”
老人没有答话。
“文件很重要吗?”Albus 继续问,“要你亲自去取?”
“Albus,我们出去,给父亲自己留一些时间。”聪慧的 James 看出了父亲脸上表情的变化,拉着弟弟就要走出卧室。
“James,”老人的声音微微颤抖着,抬头冲自己的大儿子笑了笑,“你可以帮我把这些文件取过来吗?把整套文件拿过来,别打开。我会给白厅打电话,说你替我代领,我现在不能离开加来。”
和弟弟不一样,James 一直都知道父亲早就意识到自己病了。父亲是个医生,一个非常优秀医生,那样的征兆他都能发现,父亲自己不可能没有感觉。可是那时母亲也病了,这位坚毅的军人细心地照料呵护着陪伴自己大半生的妻子,直到她在自己的怀里慢慢没有了呼吸。母亲的葬礼过后,在他和弟弟的强烈要求下,父亲终于去做了彻底的检查。检查结果比他想象的还要更糟,可父亲却说比他自己预测的要好得多,乐观的不行,收拾行李,告诉他们他要去法国加来。
加来偏僻又多雨,并不适合一个肺癌患者养病,可是父亲执意要去,他们谁也拦不住。James 一直都不能理解,到底是什么样的动力让父亲独自在那个边陲小城生活了那么久,又是什么让他仅凭着止疼片和吗啡针同平均存活期只有一年半的三期肺癌支撑了将近三年。他提出让父亲接受化学药物治疗,可是他拒绝了, 拒绝让那种杀敌损己的疗法使他看起来干枯又丑陋。不过,虽然已扩至全身的癌细胞让那人极度的削瘦,但 James 觉得,父亲看起来确实毫不衰老,头发大部分依旧是黑的,皮肤也不甚褶皱,那双被自己的弟弟遗传了十成十的眼睛更是亲切又明亮,他甚至觉得,父亲说不定会创造一个医学奇迹,就这样长长久久的活下去。
可是就在刚刚那一刻,James 惊愕地发现,父亲似乎是一瞬之间就苍老了,像是一根蜡烛终于燃烧到了尽头。那副曾经支撑起了整个家的肩膀靠在床头,单薄又嶙峋,深邃的眼底里满是浑浊的倦意,干枯的手紧紧攥着那封信,像是攥住老人的最后一丝生气。James 意识到,那封信,是父亲绷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