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她争强斗胜之脾性,无论如何都是要将战果牢牢把握在手中的。
元睢的戏码显得愈发逼真了,一而再再而三的满盘皆输,终于使奉瑾信以为真:最擅弈棋的大哥,也成为了她的手下败将,她怎么能不得意呢?
正是惑于这种一切在股掌之间的错觉,让她眼空四海,狂妄日甚一日,自然无法注意到大局下的小细节。
元睢看在眼里,不知可悲还是可笑:阿赆到底是孩子心性,一看就透,一激就动,总以为一切都会如自己所愿。
他为达所求,非常之耐烦,显示她聪明了得,一直等她由兴高采烈变得厌倦无聊,才故意赢下一局……而且要赢得相当艰难的样子。
奉瑾果真受骗上当,落落大方地输给他一只鸽子。她得意却未忘形,输给他的鸽子性情懒惰,剪断了羽翼,绝非远渡千里之材。不过不重要,他用来做一个小小的障眼法就足够了。
在一个深夜,奉军夺得了项军营寨,正在庆功饮酒,元睢避开众人耳目,悄然来到城上,将脚绑血书的白鸽握在手中,以一道又正又低的弧线,稳稳当当地抛出了城去。
鸽子奋力拍打着不完整的翅子,最终成功跌落在某片隐蔽的树林中,负责暗中监视元睢的人,立刻像是抓了正着一样冲过来,反剪了元睢的双手,同时得意洋洋地扭头大喊让其他人赶快下城去捡鸽子,看看这厮到底打算传递什么消息出去。
元睢眼尖,早已看见树林中有几个头饰白羽的身影,窸窸窣窣,蹑蹀显形。
在此之前,他就尝试藏起鸽子,在鸽子脚上绑空白丝帛,做出一些疑似传递消息的举动。监视者见微知著,抓住小动作便要向奉瑾告发,后经查实为冤枉,奉瑾烦不胜烦,警告不准轻易打搅她,贻误军机者斫首是问,监视者方恨恨消停,不等拿到实际证据,便不肯再现身了。
元睢不知是温和还是嘲讽地微笑了:“我只是带它出来玩耍,什么都没有啊。”
颓然的鸽子呈交上来,果真没有任何文书,监视者先是意外,继而大怒,一拳打到元睢下颌上。其实以元睢身手,根本不会受伤,却还是顺势伏倒城墙上,为了叫他的守卫们看清主公处于何种境地。
黑暗中,没人看见他淌着血丝的嘴角勾起了一抹冷笑。
监视者后来被奉瑾下令处死,再也没有安排人来接替过,估计是谨慎起见,奉瑾把那只凤头白收了回去,另换了一只劈破玉给他。此鸽有一条黑线将通体白色分作两半,不能不说是别有深意。
元睢带着劈破玉又给关押回去了,却是不慌不忙,因为他知道,属下们已经取得了鸽足上绑着的裂帛。
元睢在信中吩咐下属作速赴往上都,与纳兰公子取得联系。
纳兰枚。
满朝之中,他最看重纳兰枚。
三弟才干毋庸置疑,一直深藏若虚,是因他看破红尘,荣辱得失置之度外,一心想要归去。
朝廷一批奉家旧臣,不知其中多少耳目,元睢担忧朝中动荡,皇帝病在危笃,太上皇年老体衰,大势突变,如何镇得住那一群各怀鬼胎争权夺利互相倾轧的大臣?事兹体大,故在给予纳兰枚的密信中恳求:“我知三弟不慕荣利,然今国朝有难,三弟才堪佐理,我独独信任于你,望你不嫌疲劳,权管数日,以定乱局。”
他知道三弟深明大义,这封信一旦发出,三弟必然不会推辞。
纳兰枚看过元睢下属急马传来的密信,果真冷静下来,未再坚持韬隐了,他甚至交还给元睢另一只健翮修翎、精于飞翔的信鸽用来迷惑奉瑾,以便双方书信交通,暗度陈仓。
这一只偷梁换柱的白鸽,或许是羽色与雪景相融之缘故,令鹰隼目眩,从未放丢过。不过鸽子在雪天走趟子,翅膀打湿就不能接着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