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会儿容太太匆匆赶来来:“阿凌在吗?可有出去?”
“我在呢。”原本坐在花台后方的椅子上,被遮掩住身形的容凌冒头,“这是怎么回事了,妈?”
这般让人心慌的情形,母女俩都是第一次见,往日的那些不快顿时化作乌有。
容太太紧紧牵着容凌的手:“刚才你爹打电话回来,只叫我们莫要出门,不碍事,应该不碍事的……”
说话间,她拍了拍胸脯,似是在安慰容凌,又像是在安慰自己。
容凌哪里还睡得着,和容太太在大厅里沙发上,母女俩依偎坐着,等电话那边的消息。
不一会儿,钟书意也到大厅来了。
此时已过凌晨,若是往日,容凌早在美梦中,她睡眼惺忪,可现在她却强打着精神陪容太太。
钟书意拿来薄毯,替她和容太太盖上:“困了,就先睡。”
不知怎的,容凌原本一颗紧提着的心,在见到她到来的时候,莫名便松懈下来。
精神紧绷的状态下,她已然忘却先前二人发生的事:“你没吓到吧?”
钟书意摇摇头,坐到容凌身边。
水晶灯下,墙上的大摆钟不停晃动着,三人的大厅里,只听得见秒针咔擦咔擦走动的声音。
容凌终是扛不住,闭上了眼。
钟书意不觉肩头一沉,她侧过头,才发觉是容凌倒在了自己身上。
她阖上眼,长密睫毛在眼窝处落下一片阴影,眉心仍是不安地微蹙着,似在在忧虑着些什么。
像春日枝头的一片花瓣,明知自己最后的结局是卷入风雨中,依旧保留着最后的一抹美意。
钟书意心头就像是被一根细细的针,冷不丁刺了下。
容太太在旁边睡得正香。
钟书意思忖片刻,最后还是伸出手,将容凌连人带着毛毯抱起来,离开大厅朝厢房走去。
此时夜里,往厢房走的廊下极安静,唯有草丛里螽斯。
尽管钟书意走得很稳,容凌还是迷迷糊糊醒过来,她睁开眼,看清面前抱着自己的人,原本想说声谢字,却困得不想张口。
她只是伸出手,害怕摔下去,手臂柔若无骨地缠住钟书意脖颈。
。
不知过了多久,枪炮声又再次响起来,在这寂静的夜空中震耳欲聋。
外头还是漆黑一片,天色都没亮。
大约是惊吓过了头,又见没人来寻自己,容凌长叹一口气,阖上眼再度睡过去。
炮火声在北平城外响了整整一天,日本人到底还是没打进城里来。
往日清静的容宅电话叮铃铃响个不断,容太太就守在电话旁,与素日的麻友交谈昨日的战况。
她们一面疑心着莫不是要变天了,一面又心存侥幸地互相安慰怎么会呢,这么久都过来了,兴许只是一场小冲突,一次小摩擦,或者只是误会。
电话刚挂断,铃声又迫不及待地响起。
容太太手扶着话筒,呼吸几次后,才重新接起来。
她顿了顿,又将头扭向在一旁看报的容凌:“阿凌,找你的。”
容凌走过去接这通电话,那头叶望舒道:“容凌,你听说了吗?学堂马上就要迁到南边去。”
“迁校?”在此之前,容凌就隐约听说过,只是当这一天真正来临时,还是有些不真实感。
“没错,我打算随着学校的教授还有同学们一同走,我家人们也是同意了,说是现在出去避避风头总是好的,你呢?”
容凌不知道,这里还有她的父母亲人,她生于斯长于斯,当真能一走了之?
谁知还不等容凌想明白,匆匆回府的容老爷就先下命令了,让容凌收拾包袱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