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窗棂的缝隙幽幽飘来。
孟琬缓缓垂下眼睑。
屋内又是一阵漫长的寂静。
还是谢玄稷先开的口,声音少见的有些沉闷,“你是不是只喜欢像卫淇,晏先生,或者是我六弟那样学问好,能与你吟诗作赋,煮酒烹茶的文人?”
孟琬闻言一怔,旋即摇了摇头。
她当?然知道回答“是”更容易教他死心。
可她近来说?的谎太多?,也说?得太倦了,所以在这个静到几乎只能听?见彼此心跳的夜晚,她忽然想对他说?几句实话。
一些她从未与旁人说?过的话。
“我喜欢纯白干净的人。”孟琬一字一句缓慢地回道。
语罢,嘴角牵起几分?苦涩的笑意,黯然道:“许是因为我从不曾成为过那样的人吧。”
落向她眼底的目光愕然中夹杂着不解。
但孟琬没法再跟他继续解释了。
前世,在最初入宫的时候,孟琬还牢记圣人先生的教诲。
晏善渊反复告诫她:“君子‘论是非不论利害,论顺逆不论成败,论万世不论一生’。赤子之心最是可贵,便是前路有再多?的荆棘,都别教它?蒙了尘埃。”
她知道救谢玄稷也许会惹怒郑氏,但她还是这么做了,便是因为在那时的她眼里人命比尊荣重要。
可后来一切都变了。
她不再信奉君子之道,不再追求做一个至纯至真的人。
她到现在还记得前世孟家出事?的那段时日,与她父亲交好的那些清流是如何对她前去求助的母亲百般推脱,唯恐避之不及。便是有几个愿意秉公直言的朝臣,也都是人微言轻,不仅救不了孟家,还将自己搭进去了。
四下求助无门,快到山穷水尽之时,孟琬脑海中冒出了许多?之前从未有过的念头。
若行?善者因为不为不可为之事?而不得善终,那又有谁来保全这世间的善呢?
她第一次对圣人的“道”,晏善渊的“道”产生了怀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