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笔挺的身?影就倒映在她的眼底, 果决而不容置疑, 可?落向?她眼眸中的目光却是柔软而温存。

他仿佛是在用眼神告诉她:你放心。

那一刻, 孟琬倏然无比笃定?他适才同皇帝说的是真心话。

毕竟从来都?是他爱她更多。

她知道现在不是应该顶撞皇帝的时候,人证物证俱在,她也的的确确没有为自己辩解的余地。

须臾,她收回渐渐模糊的视线, 迎上皇帝冷峻的目光,嘴唇翕动。她本想说愿意去佛堂反思己过,可?霎时间?脑海中?忽然浮现起?适才谢玄稷望向?自己的模样,这句话她便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了。到最后,她也只是垂下头?,恭谨对皇帝回道:“儿臣甘受一切责罚, 还请陛下不要让儿臣离开王府。”

皇帝闻言, 又是将袖子一拢, 怒视着谢玄稷道:“你?瞧瞧, 你?瞧瞧,她这便是仰仗着你?对她的宠爱,目无君父, 目无尊长。上一次她欺上瞒下,女扮男装跟着大军跑到北境去。朕顾念着她也是与你?伉俪情深, 所以才宽恕了她的欺君之罪。可?不想这女子竟是存了这么多心思,谁知道她偷偷溜出王府,又没有做出什么有失贞洁的事情。”

“父皇!”

皇帝将手?一抬,止住了谢玄稷求情的话语,随即阴沉着脸道:“你?越是替孟氏求情,便是更要朕铁了心地处置孟氏。”

听皇帝这般威胁自己,谢玄稷只得噤声。

皇帝见?他梗着脖子不说话,语气又放软了一些,语重心长道:“三郎,北定?雁州,南下平叛这两件事,你?都?做得很好,朕也一直对你?寄予厚望。往后若你?真有那个造化接替了朕的位置,难道要让孟氏这样不修妇德的女子做一国之母吗?”

谢玄稷立刻重重向?皇帝叩了个头?,回道:“父皇明鉴,儿臣只愿侍奉在父皇膝下,并无任何僭越的心思。”

“欸,这样的漂亮话你?就不必在朕的面前说了,朕只论迹不论心。”

语罢,皇帝眉头?一蹙,追问道:“这天下才貌双全的女子有的是,朕也有心为你?择其他的淑女为妻,你?难道非要为着一个女子伤害你?我的父子之情吗?”

谢玄稷神色一凛。

孟琬此刻也听出了皇帝的潜台词,心中?顿时不妙。

来之前,她以为此事不过是寻常的内闱妇人争风吃醋。左右卫淇与郑妙言也已经恩断义?绝,郑贵妃也就纵容着侄女将此事捅到皇帝跟前。不说是挑拨二人夫妻关系,给人添些堵总是难免的。

直到皇帝用略带寒意的声音问出这个问题,孟琬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今日这个局真正的用意。

皇帝口中?的“北定?雁州,南下平叛”固然是对谢玄稷功绩的夸赞,可?又何尝不是一种变相的提醒?

这一年?以来,谢玄稷在朝中?的威望日盛,四境之内的百姓也对谢玄稷感恩戴德,大有功高震主的架势。

从前谢玄稷虽然也在朝廷内外有着极好的声誉,可?说到底他只是单枪匹马的一个人。他稍稍在某地立下什么军功,便会被迅速调离到别的地方,皇帝绝不会允许他在地方培植起?任何足以与中?央对抗的势力。

可?自从去岁雁州一战之后,同他关系亲近的将士,譬如廖云铮等人,皆是加官晋爵。而朝堂之内,他的岳丈是吏部尚书,他的内兄又在兵部任职,就连皇帝看重的天下文臣领袖晏善渊都?是他妻子的先生。

从前皇帝倒还没觉察到有什么,可?如今宁王被圈禁,裴知行被罢相,成王那边为了避祸整日称病不出,召了一群方士在宫里谈玄论道,又召了一批儒士讲解经筵。这几派的式微衬得相王一派一家独大,风头?日胜,让皇帝不得不去施计打压,以此来平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