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开掉漆的湖蓝色冰箱门,牛奶盒子跟着震动,霍鸢视线逡巡,从下面掏出一瓶冰啤酒,再拿半颗柠檬,利落地甩门。

冰箱随之晃动两下。

霍鸢把啤酒瓶卡进冰箱门上伸出的瓶起子,单手扣掉瓶盖,忽然视线顿了一秒,看向旁边的倒计时。

那是个冰箱贴,有日历倒计功能。

它很旧了,挂在这里有些年头,还沾了灰,上面写着:[离毕业还有21天]

在21天这个数字上,暂停了五年。

霍鸢当时去学校收东西。毕业那天人员杂乱,除了海逻,没人知道他去了。他便鬼使神差地把这东西找回来。

陆航买的,说是为了仪式感。

那时的霍鸢见无人注意,便把它揣进包里,回家就丢在冰箱门上,直到今天。

霍鸢又看了一眼。

他拿起酒瓶底子一磕,倒计时的指针“叮――”得松了发条,从倒数21,跳到了――

[No,今日]

“那是什么?”有人掀开厨房帘走进来,好奇地张望。

“什么也没有,”霍鸢面无表情肘了他一胳膊,把冰啤酒放在他手里,冻得陆航嘶了声,“拿到外面桌上去。”

这是霍鸢的家。陆航欣然从命。

他从厨房走出来,穿过客厅,刻意走得慢了一些。与他那个极简风的家不同,这里像是打翻了颜料盘。湖蓝色的桌布,浅绿带苹果花的窗帘,红色的坐垫,米色墙纸,下午泡的咖啡喝不完,猫在沙发上打盹儿。

好有生活气息的地方。

陆航一来,就想冒着被猫猫挠脸的风险,把整个人钻进霍鸢家祖传的旧沙发。

磨磨蹭蹭走出去,外面搭了一张小圆桌。他把啤酒放下,支着下巴,回想着刚才看到的冰箱一瞥。

霍鸢的冰箱东西很少,单身A整天在食堂吃饭,里面几乎只放调料和饮料。

冰箱右侧门,最下面放牛奶,中间是番茄酱,最上面是吃剩的水果――鸢子不愿意浪费,坚持把切了一半的柠檬用保鲜膜包住,放在冰箱里。等到晚上再把酸汁挤进他们的冰啤酒,坐在台阶上喝两杯,看着远处戈壁的日落,又是一天好时光。

霍鸢走过来,也坐到台阶上,跟他保持十厘米的距离。

像是兄弟的模样。

陆航看着霍鸢慢慢渡着啤酒,脖颈昂起的线条紧绷而摄人。他忽然像是从淘淘滚进喉咙的泡沫提取了灵感和勇气,转过来,坐正,抓了兄弟的手臂扯过来,不给任何跑路的机会:

“我们结婚吧。”

“――噗!”

霍鸢整个人喝得呛住,被陆航猛猛捋着背,咳了半天才缓过劲来。他使劲往后挪了半米,满脸的不敢置信:

“你脑损伤还没好?”

“……医学定义上,确实不算好。”

“那你再回去治治。”霍鸢面无表情,站起来就要走。

死死攥住他小臂,陆航急中生智:“别走,我脑子疼……”

霍鸢果然留下来,瞄了他一眼,一脸心事重重地坐好。他垂着脖颈叹了声气,半晌,声音很轻地从肺里呼出来:

“我们不能结婚。”

“为什么!”陆航想,果然他还是把我当兄弟。

霍鸢却看了他一眼,说:“你家里很讨厌我。”

陆航拍胸脯:“没关系,我会把我妈安顿好,再跟我爸断绝关系,你根本见不到他俩。”

霍鸢又说:“我生不了蛋。你以前说过你想养蛋。”

陆航:“……那只是生理教育课随口一说。不过没关系,我们可以领养,战争一打,到处都是丢掉的蛋。”

他又解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