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螺其实长得挺清秀,属于触手短小的那类海鲜。螺设有点玛丽苏,哭出来的眼泪都是紫色的。
陆航跟他其实不是一个系。跟他认识,是因为这小子总被欺负。
陆航上学时是风纪委员,对海螺免不得私下照拂,一来二去的两人就熟了。
所以海逻对陆航也很热心,招呼他:“陆哥,我先走了,有什么事你用内部机叫我。”
陆航喊住他,抬头看了眼中央空调的出风口:“等下,这温度能调吗?有点冷。”
海逻看他坐在那里在揉自己小腿,“陆哥,你腿疼吗?”
“有点。”陆航说。
“那我给你申请止疼药?”
大晚上的还得打申请。
陆航知道这里管理严格,挥挥手不在意道:“不用了,这都是小问题,等会我拿热毛巾捂一会就好。”
等海逻走了,陆航便拧了把热毛巾,把裤腿掀起来,敷在小腿中段。
毛巾把皮肤渐渐捂红,但看着还好,没有红肿也没留下过伤疤,完全看不出那里曾经血淋淋地断过。
他父亲也出身军官,下手十分狠,以前做过训练员的最知道怎么把人打残,叫都不带叫的。
这把独门手艺落在儿子身上,也执行得相当漂亮,完全震住了性向歪曲的儿子,让他沉默顺从了整整一年。
只是苦了他的母亲。
母亲满眼泪水地哭求,才得到父亲允许,把他带走,到医院里花了大价钱在治疗舱住了一周。他出来的时候皮肤吹弹可破,什么皮烂,什么骨裂,通通都不见。
又养了一个星期,等回到学校,体质好得能直接参加五公里拉练。
伤筋动骨的可怕后果,似乎完全没有残留在他身上。
他母亲长吁短叹地感慨:“还好生在我们家,治疗舱的钱还是付得起的,自费也不过十来万。你看,这恢复得多好?”
“要是别人家小孩,经济条件差一些的,被你爸那么折腾,肯定要废了,”她擦擦眼泪,“估计连机甲都不能上,当不了飞行员了。”
陆航安慰了她两句,再多,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苟同吗?……他确实承认,投胎在这样有勋爵的小贵族中产家庭是相当幸运的,光论人生试错成本就有可能是其他人的十倍。
相当于在游戏里,别人穿着裤衩进村,他已经全身装备并自带十次原地重开机会。
母亲嘱咐他:“这次回学校,要乖一点,不要再让你爸生气了……唉,他也是为你好。”
陆航轻声应着,扮演着优秀的儿子,把他的知识分子善良母亲送出校门。
回到寝室,他被告知,自己的所有东西已经搬到了对面楼,他换寝了。
陆航并不意外。既然他父亲已经来过,肯定上下已经打点好了,该拆的拆,该送的送。这就是成年人世界的“安排妥当”。
只是不知道,他的室友……
门开着,时不时有人经过并朝里张望,没一会儿,宿管也上来催。陆航找了个借口,说自己有东西落在这儿,得找一会,就弯起腰来慢慢搬着桌子椅子磨蹭时间。
这是饭点。
下床的被子没收,杯子还有水,说不定对方只是去吃饭了。过一会,搞不好能等到他回来。
话可能说不上两句,但看看也是好的。
陆航这么想着,他父亲的电话就来了。
“你在那干什么?”
上来就是猜忌怀疑的质问。
……别惹你爸生气……
脑海里回荡起母亲走之前反复的嘱咐的话,陆航再次看了眼那张床,对着送话器动了动嘴唇:“找您去年生日送我的钢笔,已经找到了,这就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