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航就这么抱着土豆,睡了一晚上。

凌晨六点,他们被号声强制叫醒。当俘虏的日子,肯定不会好过,这么早起来是要逼着他们出去跑操,对于饿了一夜的军方贵族们来说,无异于身心的双重煎熬。

出队伍时,推推搡搡,忽然,有人怀里掉出来一包东西。

狱卒马上吹哨子警告,跑步靠近,捡起来交给来视察的上级。

白翎打开一看,一包黄油凝结的……烤土豆?

萨瓦满脸惊讶:“俘虏身上怎么会有这玩意,有人通敌?”

霍鸢瞬间掐紧手心,远远对上陆航无波无澜的目光,咬了咬牙,决定和他俩说实话:“是我――”

陆航突然大声说:“报告长官,是我偷的。”

他不愿意让他难做。

当着一群俘虏的面,白翎当然不能就此放过,冷笑一声:“陆中校,你胆子不小。萨瓦将军,给他二十军棍,扔到禁闭室关一个月。”

俘虏众人倒吸一口凉气。

见效果达到,白翎使了个眼色,萨瓦会意:我懂,做样子打一下是吧。

然而当陆航出列,准备按姿势双膝下跪抱头,接受惩戒时,旁边一直没说话的霍鸢突然抬枪,毫不犹豫给了他一梭子。

那一子弹打得又快又准,和昨天陆航教他的,如出一辙的稳。

陆航表情一滞,低头看了看正在渗血的腹部,捂着肚子弯腰扶住墙,热乎乎的血从指缝涌出来,染湿他的脚下。

霍鸢转头,面无表情:“这样够了吗?”

萨瓦:“……你高兴就好。”

特么的,宁愿给他一梭子,也不让你相好当众难堪。你们alpha,真的狠。

之后陆航被医疗员抬走,霍鸢都没再看一眼。只是陆航昏迷前,眼睛一直黏在他身上,唇角微带弧度,似乎在笑。

那包被陆航认领的土豆,也回到霍鸢手里。

晚间,霍鸢得了空,去医院看了看。正好护士在换绷带,见他来了就先退下。霍鸢默不作声,低着头接过未包完的绷带,继续往陆航身上缠。

单人病房私密性好,陆航仿佛着了魇一般,对着他絮絮叨叨说了好久:

“……这不算什么,我进第一军团的时候,被他们一人一拳,打得肋骨断了四根,扎得我胸口疼,吃饭的时候都呛住了。”

霍鸢攥紧手指,冷冷的:“闭嘴。”

“我还没说完……你下手粗暴,我痛得要命,让我说几句转移注意力。”陆航诚实地说。

霍鸢不吱声,却故意把绷带缠更紧,让他痛呼出声。

你也知道喊疼,你也知道痛,终于不满脸平静了,是吗?他心里仿佛是怀着恶意的。

“我不想听你说这些。”

陆航却笑了下,脸色苍白:“可是我好想跟你说。”

或许是那笑容过于弱势,又或者是霍鸢心底窜起不正常的生理火苗,下一秒,陆航已经被他拷在病床上。手伸向墙上,霍鸢关灯,病房黑了一秒,湿热的气息在唇上掠过,是独属于alpha的强势凶吻,陆航心底一软,刚要回应,却听到“啪嗒”一声,灯亮。对方的薄唇已经离开。

前后不到五秒钟,快得仿佛那只是个幻觉。陆航眨眨眼,以为自己打麻药打晕了,因为霍鸢表情依旧冷峭,和刚才毫无变化。

霍鸢站起来,转身离开,身后却传来一声温柔的:

“晚安”。

霍鸢脊背一抖,没有敢回头。走到医院楼梯间里,他才停下脚步靠着墙,捂住自己的脸,深深地喘,似乎要把肺里郁结的东西都喘出来。

曾经正直的人,自认偷窃……

他这一辈子,只为他撒过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