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一句?”
“握在手里,就是用一栋房子,把一个人关起来,”张明生似乎在回忆,说得吞吞吐吐。
我停下脚步,惊异地看着他,大声说道:“我那是反问句!”
“啊,”张明生也停下来,逗小孩一般学我睁大眼睛,做出认真诚恳的神情,说道,“看来是我记错了,抱歉,阿sir。”
我白他一眼,继续往前走,想把他甩开。
不过他很快就跟了上来,继续说道:“不过,刚刚那一瞬间,我想把于sir抓起来的冲动达到了顶峰。”
我再次停下,不可置信地看他。
他似乎怕我不相信,继续补充:“是真的,没有骗你。”
“你,不,要,再,跟,着,我,”我逼近张明生,一字一顿。
说罢,我急匆匆往前走,生怕张明生说到做到,那我岂不是又要倒楣一世。
地下室,绳子,钢笔,裙子,麻醉剂,性爱,另一个名字。哪一样都使我惧怕。回顾往昔,好像一切都被张明生不容分说的填满,他甚至想管理我的消极。他那样偏执,冷静,好像一切都是顺理成章,只要我稍不留神就会动摇,随着他的节奏和掌控,浑浑噩噩地生活。
再加上,我总是被他吸引,无法抗拒。
想到这里,我越走越快,甚至不敢回头看张明生有没有跟上来。
或许是我走得太急,霎时间和一个陌生人迎面相撞,像撞在铁上,胳膊发麻。
我转身,定睛一看,发现这人竟然是个老熟人。
那个神棍。
他说可可是张家的救星,说我活不过今年。
我刚跟他撞了一下,他又嘴里骂骂咧咧,说我活不过今天。
无奈,我钳住他的胳膊,让他抬头看我:“喂,你讲话能不能认真一点,我到底是活一天,还是活一年。”
神棍本来在挣扎,抬眼一看,愣了好久才反应过来,嘴里结结巴巴的,听不清他在讲什么。
张明生闲庭信步,两手插进口袋,站在不远处旁观我们两个的拉扯。
神棍好不容易把胳膊从我手中挣出来,呲牙咧嘴地活动了两下,又整理了一下衣裳的皱褶。
我说:“骗到阿珠姐这里了,好久不见,你发达了啊?”
神棍嘿嘿一笑,朝我拱手:“我是凭本事的,您能到这儿来,自然也是凭本事。”
听他讲话,不像港岛人。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像是帮他拂尘,眯眼一笑,讲道:“骗我不会有什么报应,骗阿珠姐,说不定你会被抓去喂鳄鱼。”
“诶,”他连连摆手,“我从不骗人,只说真话,只不过,也没人规定,所有真话都要说出来啊,你说是不是?”
我笑一笑,示意他可以离开了。
他忙不迭回头,正好看见张明生,望了一阵子,又回过头看我,指指他,又指指我,说道:“您看,我要说真话,您跟他,就是一场孽缘。”
这话说得倒准。
阿珠姐家的花园洁净芬芳,因为颜色太鲜亮,在阳光之下,反而使我眩晕,仿佛空气如水,而水又在波动。
神棍站在我和张明生之中,说道:“所谓生死,只是一场去留。活在昨日,今日便是梦,人呢,也就是鬼。活在今日,就算今日是梦,鬼也不是鬼,而是人。”
在这之后,他又神神叨叨了一大段话,最后落定在一句之上:“是去是留,只有自己能够定夺。”
这神棍头发花白,约莫着五十来岁,天气渐热了,还穿一件灰黑色的破袄子,皮肤却洁净,没有一点汗水。
见我看着他,他又接了一句:“我说得是否称您的心,您要喜欢,给个赏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