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人仗着自己年轻了几岁, 换身衣服就开始发挥演技了。
他拿过话筒, 一番话讲下来, 不像是要推出新的珠宝设计, 更像是要把整个活动变成张家的发布会。他言辞恳切, 诉说了祖父的苦心与自己的宏愿, 又介绍了珠宝的细节设计和灵感来源。
张耀年住着拐杖,站在旁边一脸慈祥。
明明前几日还安排车祸去恐吓你孙子,今天就装出这副样子。看来,张明生真的去张耀年面前表了一场忠心。
最后登场的新品,一条项链, 是由张明生提出概念,找人设计,最后为它取名叫“钟情”。灵感来自于他父母的婚姻。
盒子捧在张明生手中,灯光一打,盒盖一掀, 项链的真容也即时映在大屏幕上。刹那间,全场面面相觑,继而窃窃私语。
那项链,不能说不好看,只能说是不伦不类。艳俗的粗金, 配深绿的玉珠, 这还不算, 偏要加一颗钻石吊坠。
即使我是外行人, 且审美一直在裂谷以下水平, 我也仍然看得出,它丑, 真的很丑, 比猪八戒迎娶高小姐更不相配。
张耀年本就生老人斑的脸上蒙生灰蒙蒙的死气, 但他仍勉力眯着眼睛笑, 手住着拐杖, 像一座不伦不类的水泥塑像。
张明生并没有在乎他的脸色,在无数镜头和闪光灯之下, 他指着那条项链说:“我的父母, 是祖父着意撮合, 他说他们是天造地设。”
张明生顿了一下, 等到哄闹声平息了一些,又讲:“他们真的很幸福,即使所有人都不理解,所有人都不敢出声,就连他们自己也感到痛苦,他们也依然要觉得很幸福。”
“他们被逼迫着生下小孩, 却仍然无法接受这一生就要和彼此共同生活, 所以改名换姓, 一通私奔后再分手, 约定了要各奔前程,”张明生平静地叙述着,“不过现在, 他们都死了。”
全场哗然。
张明生用手指勾起那条项链,在空中摇晃:“就好像金子、翡翠、钻石这么搭配在一起,不管多么美丽,多么昂贵,摆出来,依旧是一条臃肿的尸体。”
张耀年仍然僵直地站着,笑容冷却,他他对旁边使了好几个眼色,可灯依然亮着,大幕也没有拉下。
所有人都盯着他,等他的反应。
张耀年依旧嘴角含笑,对台下讲:“真是一个好故事,很有创意,是不是?”
他又要讲话,面前的话筒却没了声响,他的后半句也低如蚊蝇哼哼。
你想泼脏水?那就干脆不让你讲话。
一瞬间,张耀年扭过头,看向站在他身旁的张明生。那眼神是包含了暴虐的。
张明生如今善放软剑,撒娇卖好不在话下,虽然僵硬、机械、孩子气,可他仍然像一个忽然载入新程序的机器人,又多了一个新模式可以折磨人类。
料张耀年也没想到,张明生会忽然反水。
台下的记者唰唰唰地拍着照片,没相机的人恨不得自己的眼睛是录像机,一个个睁大了,睫毛都不眨一下,像看一幕忽然上演的舞台剧。
而我却在担心,张明生会忽然拔出枪来将他祖父打死,然后在各路警察的子弹中倒下。
不是讲过这个计划废弃了吗?
他骗我。
我咬紧牙关,磨出咯咯的响声。
他还是想死。
我摸上了自己的枪。
假如他有动作,我就会拔枪。是打手腕,还是打胳膊。我几乎要咬破嘴唇。
残疾一定会让他生不如死。
这倒是我报复他的绝佳机会。
可是,可是。
我正全神贯注地凝视着台上僵持着二人,一个黑衣工作人员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