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茵探手掐了一梅枝,回眸笑睨了念春她们一眼:“你们会什么乐器赶快点让人去库里拿来,帮忙给伴个奏。”
念春当即高兴起来:“娘娘我会敲花鼓,敲得可好了!”
说完就兴高采烈的找人去搬乐器去了,那急不可耐的模样看得文茵哑然失笑。
这个时候约莫丑时刚过,交泰殿与太和殿上的筵席还热闹着,说笑声敬酒声不时传出殿外。六宫里灯火通明,不过却安静如往昔,虽然有不少妃嫔也中途退场回宫了,可大都会守在各自寝宫守夜,鲜少会有妃嫔去往旁的宫殿凑热闹。
通往后宫的宫道上,两排内监打着羊角灯在前引路,其后缓慢过来的是朱红漆面的舆撵,两侧内监们趋步跟随,双手高擎红木托盘,其上放置着盖了红绸的福字,还有新年吉语。
于嬷嬷这会正在给案上的长明灯剪着灯芯,突闻圣上驾到,大吃了一惊。
除夕夜圣上不应该在养心殿守岁吗,怎么过来了?
来不及多想,她忙带着人过去接驾。尚未走出大殿,就又有人匆匆来报,圣上已经带人往梅园方向去了。
通往梅园的路上,朱靖细听着梅园方向的动静。
有唱曲儿声,有乐器弹奏声,乐声交错铿镪顿挫,似作金石声。
在快接近梅林时,他抬手示意宫人停下,只身往前走去。
踏过曲径通幽处,眼前豁然开朗,梅林的景致刹那闯入他眸底。这一瞬息他眸光骤缩,踏出去的脚步也猝然停下。
远处梅林中,长信宫的大宫女们有在慷慨激昂的歌唱,有在抱着乐器弹奏,歌声乐器声交织成了铿锵有力的舞剑曲。
可这些都不及那林中舞剑的女子来的让人惊艳。
即便她手里执的不是剑,只是一截梅枝,可那腕转梅枝抻出的凌厉,如出鞘寒剑竟是凛然生威,让人毫不怀疑她是在舞剑。
舞动间,红梅白雪落了她满肩。深蓝色的天幕下,未施粉黛的女子执着梅枝破开朦胧灯光,挽发细带随风摇曳,束腰绫绸玉色动人。
他惊艳之余又难掩些震撼。
那一招一式中,他自然看得出那不是花架子,他的贵妃是真的会用剑。
“我家女郎是女公子,不输男儿的。”
耳畔不期响起当年文元辅那自得的声音。
这时他方记起,文家女郎学的是那君子六艺。
此刻,舞剑曲进入舒缓阶段,梅园里舞剑的女子也随乐声将力道放柔了些许。可即便如此,她手里那截梅枝依旧细而有劲,不难看出她柔软的身姿蕴藏的柔韧力道。
她的另外一面,他今日方窥见一角。
他压制住心口被触动的莫名情绪,眸光紧随她而动。
他看她皓腕轻折,身姿翩翾,也看她在花灯挂满梅花枝头下,回眸朝宫女们笑着。他看她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
在看她执梅枝凌空卷起,回身以梅枝点了那唱曲宫女的唇时,他有些不大舒服的沉了眸光,同时迈步上前。
文茵在舞剑忘形,眼前往昔记忆与现今交错之际,一支玉笛突然别开了她的梅枝。
她猛地一惊,几乎在明黄色衣角落入她眸底瞬息,就迅速回过神来。
“圣上如何来了?”
身形微晃了下,她惊讶里带着几分醉态道。
朱靖解了鹤氅朝后扔过,身后宫女们手忙脚乱的接住。
“听闻贵妃醉酒,朕特意来看看贵妃可还安好。”
说话间,他上前一步,玉笛抬着梅花枝朝她的方向迫近半许。
文茵被力道压着顺势后退,抬眸不解:“圣上?”
朱靖不退反进,手里玉笛不时轻点在她细肩,抬她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