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在储秀宫, 她?们上无高位份妃嫔压着,下无传说中的管教嬷嬷教习训导, 吃穿用?度并无苛待,宫中赏玩也无人约束。风和日丽时, 她?们来了兴致便三三两两结伴去御花园,或赏花赏景、吟诗作赋,或挥扇扑蝶、追逐嬉闹,再或席地抚琴、婉转吟唱,再抑或花丛中翩翩起舞。
也有几回,圣上的身影也会出现在御花园里。
他高大的身影被?笼在华盖之?下,就那般隔空远远的望着。不苟言笑,也不发一言,与对面的她?们仿佛隔了道天堑鸿沟。
可即便如此,也挡不住她?们的心?生向?往。
势位至尊的帝王本?就自带权势的魅力,加之?气度矜贵容貌不俗,怎么不让刚入宫的少女们春心?萌动。
或许这一刻争斗的引子就已经埋下,不过彼时的她?们尚保留着朝气与天真,带着对皇宫的憧憬与新奇,在暂且平静的宫闱里过着她?们颇为惬意的宫妃生活。
如今想来,当时的那段平静日子何其可贵。尤其比之?如今后宫的血腥倾轧,为上位为自保,每个人都变得人不人鬼不鬼的日子,初入宫时的那段时光就愈发令人怀念。
甚至连那会她?们嫌恶发厌,避之?不及的疯嬷嬷,如今想来,都觉得有几分怀念。
至今犹记得那怀抱着磕了漆青瓷盆的疯嬷嬷,四处穿梭乱跑在长长的宫道上。不比元平初几年那会,她?们入宫的那批秀女皆是官宦之?后,自然消息灵通。所以她?们心?里很清楚,这位蓬头垢面的疯嬷嬷,便是昔日皇贵妃娘娘身边倚重信任的奶嬷嬷。
听闻自打她?的娘娘不幸薨逝后,这位嬷嬷就疯了。
入宫后的她?们就亲眼所见,这位疯了的嬷嬷怀抱着插着枯枝的青瓷花盆在满宫穿梭,跌跌撞撞的跑,哀哀欲绝的哭。时而又吃吃的笑,逢人就指着枯枝说这是她?家娘娘,沿着宫道往尽头乱跑时还嘶声高喊着,她?家娘娘要移驾出宫了。
早在她?们入宫之?前,家中父兄就三令五申,明哲保身第?一条便是视那长乐宫为禁忌。即便是出自那里的一根草,一片瓦,都要敬而远之?,更遑论对昔日的那位娘娘,更不可随意指摘,有关那位的任何事情都要做到?缄口不谈。若是自视甚高,欲仗着姿容才情、仗着家世门第?,欲要与那位较个一二,那便是取死之?道。
父兄的严厉警告她?们自然牢记于心?。所以在每每遇上时,即便对于这般邋遢的疯嬷嬷多有憎恶烦厌,可也只是拿扇子遮面远远躲开,并不敢申斥或上前寻其晦气,以免惹火上身。
虽如此,可在当时的她?们看来,这样的疯人是不该存在于庄严肃穆的皇宫里的,实在有损皇室的威严与体面。偏很长段时日,这个疯嬷嬷还在,她?的疯言疯语依旧传扬在绿瓦红墙间的宫道上。
放到?如今再细思,圣上的态度,就很令人耐人寻味。
而后一日,这个疯嬷嬷突然就不见了,于她?们而言这本?来就是件不关己的小事,所以大多数人并不关注。可她?们中总有些嗅觉灵敏的,从家族给?予的消息渠道里获知?些零散的消息,然后从中拼凑出几分真相来。
那疯嬷嬷消失当日,全京城的锦衣卫出动。
东宫的掌事太监吴江被?杖打个半死,熬在东宫昏了十数日,差点没熬过去。文家话事人被?拎进昭狱挨了刑,打断了另外?一条腿,如今出行?只能靠左右人搀扶。
甚至在当夜,长乐宫竟开了殿门,短促喧杂过后,又永久的闭合。
上述林总拼凑,总会得出几分真相疯嬷嬷是在东宫掌事太监吴江与文家势力的联合运作下,给?弄出了宫。可即便两人用?尽通天手段,到?底也逃不开锦衣卫的围追堵截,因而当夜那疯嬷嬷被?重新抓了回来,关进长乐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