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正因为如此, 翰林院的负责草拟文?稿的那支笔称为“士笔”,仅次于皇帝朱批的“御笔”及内阁阁老?们写票拟的“枢笔”, 威权之重?,难以比拟。翰林院上下?济济数十人, 也只?有最为德高望重?的几位学士才能凭公议动用一二。如张太岳一流的后辈晚近,恐怕要在翰林院里苦苦熬上十年的水磨工夫,才有资格在校正文?书时磨一磨墨。

但现在嘛,翰林院上下?被?元史案一扫而光,高层的几个老?登基本已经是躺平等锤的阶段;新陈代谢老?幼交替,刚入职的萌新便骤然进入了提升的快车道?。飞玄真君在翰林院大批的安插新人,正是要为将来的大换血做好预备换言之,要是没有世子在数月之前奋力一击打通了翰林院牢不?可破的阶层,哪里有如今的萌新晚辈们青云直上的光明前程?心系大局努力提携后辈,这才是朝廷重?臣应该有的风范;与之相比,各位占据高位恋栈不?去的老?登就?未免太等而下?之了。

以往常惯例,新科进士授官已毕,立刻就?该是御街夸官君臣同乐的盛大典礼。但皇帝却又特下?旨意,推迟了恩荣宴的时间,说是不?久后宗室及亲王就?要入京祝寿,为了彰显天家隆敦孝弟的诚心,要等候天眷同领此宴,也算见识见识国家人才之盛。

这份圣旨暗藏玄机,顷刻便挑动了某根微妙的心弦。刚刚才上岸的职场新人或者还懵懂无知?,尚且憧憬着跃过龙门后的美好生活;官场的老?油条们却是心中咯噔一响,晓得?本朝例行的斗蛐蛐大赛又一次开赛了!

排除异己揽权自专是历代皇帝永不?倦怠的追求,但具体实操上却又各有差别。相较于高祖皇帝那种事必躬亲浑身上下?都是肝的作风,摆烂摆得?理直气壮的当?今圣上更青睐的是权谋制衡之术简而言之,捧一踩一挑拨互斗,拉踩捆绑画饼爬墙无一不?精,致力于将朝廷培养成一个乌烟瘴气的大号饭圈,自己作为唯一蒸煮高高在上,下?首则是无数扯头花吐口水为他飞玄真君老?仙男拼命打call的毒唯。又能轻松又能掌权,两全其?美,岂不?快哉?

这一套逻辑一以贯之,多年前挑唆大礼议互撕坐稳皇位,近年来扶持清流与闫党对殴扩张权威;如今故技重?施,毫无疑问?又要逼迫文?官们下?场撕咬一番,为皇权的威严增添材料。

几十年来,这样的招数用得?实在太多也实在太滥,泛滥得?已经让朝中大半的官员疲惫不?堪。但是没有办法,权力就?是这样蛮横不?讲道?理的东西,即使再怎么厌倦壁垒,被?名缰利锁束缚的官僚们还是只?有一刻不?歇的向前奔驰,扭打撕咬永无止境,直到这强大的自然选择压力筛选出真正能够克制飞玄真君的天敌,以无党无私之心横扫一切的绝顶人物为止。

在诞生出这样的角色之前,朝野中还要这样的万马齐喑下?去。在场没有一个敢稍有异议,只?能默默低下?头去,心中只?转着同一个念头:

“这一次恩荣宴怕是要热闹得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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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二日,以两封奏疏搅浑了京城一摊死水的尹王终于施施然进京,到西苑谒见至尊。宗藩入觐原本只?是礼节性的问?答,但皇帝与自己这位八杆子远的叔辈仅仅聊了几句,便居然大起了兴致,亲口吩咐李再芳将尹王的座位挪到御座左侧,又探出身来主动与尹王攀谈,居然是造膝密陈、要长久议论的意思了。

这也并不奇怪。自从天书到手之后,每日里的心音不?是讥讽就?是吐槽,要么便是“西苑春深锁阁老?”这样的狠活与大活,双管齐下?效力翻倍,搞得?飞玄真君屡受刺激,精神状态岌岌可危,很需要有一个贴心贴肠的亲信抚平他受创的心灵。只是可惜,外朝的奉承千篇一律并无新意,原本可心的老?牌佞幸闫阁老?被?牵扯进天书事件报废了大半,现在宫中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