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支取银两疏》
……好吧,张太岳的心死了。
仿佛看出了萌新张太岳的局促,世?子扫了一眼他手?上的奏疏,出声安慰:
“张先生?不必过虑。这都是内阁积压已久的陈年?公文了,基本是?无?足轻重?的小事,早就被阁老们抛在脑后,擦屁股……”
他本想说擦屁股都嫌硬,但顾虑到自己在ssr面前的形象,还是?咽下了后半句。
张太岳面部抽搐,无?言以对。他倒是?听懂了世?子咽下的后半句话,但却绝不敢当真就算真是?擦屁股都嫌硬,那擦的也该是?阁老们的屁股;自己一个小小士人的屁股,哪里敢用这样高贵的纸?
所以,他依旧是?捏着那本烫手?的奏疏一动不动,神色紧张而又局促。世?子只能叹了口气,接过了奏疏:
“真没有什么紧要的,大致过目一下就行了……这是?什么?又是?那些腐儒非议海贸的折子?怎么一天天还没完没了了!”
大概是?为?了表示自己的清高不流俗,即使世?子与小阁老费力搞定了皇帝内阁乃至言官,依旧有人在海贸事务上唧唧歪歪的讨嫌。这些人倒也不敢发动什么凌厉的攻势,基本只是?在细枝末节上纠缠譬如中倭条约上某个措辞的十?八种用法等等;主打一个死缠烂打随杆上,惹得穆祺很不耐烦。
既然?如此,他也没有必要客气了。世?子翻了翻奏疏,随即从袖中摸出一方玉印,在桌上的墨盒里沾了一沾,啪一声印了上去:
【已阅,狗屁不通!原疏掷回,再毋庸议!】
他将奏疏扔了回去,随意拍一拍手?掌:
“大致这么批就行了。旁边有我的印章,张先生?可以随时取用。”
全程旁观的张先生?:…………
好吧,他收回自己的话,这些奏疏可能……还真就挺随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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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谓熟能生?巧,虽然?刚刚上手?时还很局促不安,但等真批阅了几十?份奏疏,那种由幻想所引发的紧张也就消弭得差不多了世?子的解释的确没有问题,这些被阁老们反复筛选后积压多日的公文,绝大部分?都属于啰嗦重?复的断烂朝报,信息量可能比老登的青词还少。其中或许也有甚为?宝贵的消息来源,但被这文山会海全数淹没之后,基本也没有什么人会翻找了。
所以,张太岳名义上是?批阅紧要文件,实?际的工作则更像个垃圾佬,是?在连篇累牍的文字垃圾中勤勤恳恳的翻检有用内容,干些重?复琐屑的流水线工作百分?之九十?的奏疏是?单调枯燥的日常请安,只用批一个“知道了”了事;剩下百分?之九点九则多半是?居心?叵测而言不及义的彼此攻讦,可以原折退回不予受理,让上书的官吏自己洗一洗嘴巴。要是?骂得实?在太脏,或者言辞中触碰到了世?子的逆鳞(譬如杯葛海贸什么的),就可以动用穆国公府的印章,啪一声在上面盖个“狗屁不通”!
动用了国公府的印章就是?借用了国公府的权威,就算将来出了什么事情,板子也是?打在穆国公世?子的屁股上,轮不到小小一个实?习生?背锅。
这样殷殷的深情厚谊,这样体贴周到的预备,张太岳当然?能够体察入微,哪怕为?了世?子的一片真心?,也不能不抖擞精神全力以赴,一一点检如此繁琐的公文。
而在这种繁苛琐屑时候,就愈发能看出天赋的重?要性?了。如今从内阁带回来的公文已经是?连篇累牍,堆积如山,内容还都是?晦涩难懂连个标点都没有的长篇文言;世?子翻阅数本后便?直接躺平了事,并深深体会到昔年?高祖皇帝的如天之仁在阅读完茹太素数万字的文言奏折后居然?只是?打几十?板子了事,可见高祖实?在是?温和慈悲,爱官如子;偶尔拜访的海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