抄几个家罢几个官敷衍敷衍舆论,然?后大?家各回各家各办各事?,全当倭寇不曾存在过。
当然?啦,皇帝今天的愤怒还是很有价值的,大?臣们心里也?都打算退一步了。如果皇帝不满足于抄家,那他们也?可以贡献几个首恶上去,让陛下回忆回忆祖宗大?剥人皮的光辉岁月都已经?剥皮实草了,这火气也?该消了吧?
可能是觉得应当缓和缓和气氛,给皇帝递个下场的台阶了,礼部左侍郎出列下拜,恭敬呈奏:
“几位阁老的话?,在下不敢苟同。圣人云‘远人不服,则修文德以来之’,又云‘兵者凶器,不得已而用之’。不教而诛谓之虐,倭寇固然?凶恶,却也?该以盛德教化,感动其心,实不宜妄兴干戈;再说,倭国曾蒙太祖列为不征之国,贸然?举措,怕会?伤触外藩之心。陛下圣明烛照,中外皆服,何必与区区倭人,争此尺寸之利……”
礼部上下都靠着死工资过日子,当然?很怕真君一上头后挪用自己的俸禄,持保守态度毫不为怪,更何况用词婉转恭敬,处处都在拍圣上的马屁。但真君面无表情听了片刻,那一张脸却是越是来越黑,难以忍耐,毫无被舔的喜悦;在听到这长?篇大?论的中央,终于是一腔怒火,喷薄而出:
“修文德,修文德,朕修你?奶奶的苕皮!蛮夷伤触什么?蛮夷越是反对,越说明朕做对了!要是蛮夷都不反对,更说明朕对得无可挑剔!”
爆吼如雷,震动四野。满朝文武抖如筛糠,把屁股都夹得死紧,生怕不小心漏出气来。唯有呆呆站立于后的穆国公世子精神一震,忍不住左右乱瞥:
卧槽,这话?怎么这么耳熟啊?
这说的应该都是我的词吧?!
他茫然?思索片刻,终究是不得要领,只能归咎于巧合而已。
皇帝怒气上头,口不择言,完全没意识到自己无意识中爆出了天书的金句。此时疾风凌厉,万马齐喑,眼看君上雷霆之怒将至,礼部侍郎不得不为自己辩护:
“臣冒犯天威,诚是死罪。但臣愚鲁迂腐,也?只不过是为国的一片痴心,想追述高皇帝的遗训而已……”
高祖皇帝曾列东瀛为不征之国,又曾多次下旨,实行海禁。这两?项祖制影响深远,成为后世议论沿海防务时绝不可绕开的话?题。敬天法祖国之根本,往日里但凡涉及海防,守旧文官们少说也?得在祖制上扯他两?三个时辰的淡,非得搞到大?家精疲力竭,无力再辩为止。
如今礼部侍郎抬出这道?祖制,就是给自己当挡箭牌用。如果只是愚鲁迂腐照搬祖训,那顶多也?就是个不懂变通的小过错。礼部腐儒如此之多,皇帝也?只能高抬贵手?,顶多训斥了事?。
飞玄真君当然?不方便?与臣下掰扯自己祖宗的训导。但没有关系,总有贴心的人要为上分劳。统管东厂的大?太监黄尚纲立刻便?挺身而出,义愤填膺:
“陛下,奸臣自己跳出来了!这礼部的侍郎便?是一个!其余的怕不是还有!什么‘高皇帝遗训’?高皇帝传下来的天下是在圣上的心头装着,你?们那点狗屁不通的学问,也?敢妄议君父,侈谈为国?海防成了这个样子,圣上千方百计的要弥补,你?们却大?言炎炎,空谈误事?。你?们几时想过这个国,想过这个朝廷!”
这一番话?如雷霆如暴风,不但迎面给了礼部侍郎一记耳光,还搂草打兔子,将众多礼部的官员共同牵连在内!更何况言语恶毒之至,居然?讥讽大?儒们狗屁不通说实话?,你?就是跳起来问候大?儒全家,大?概激发?的怒气值也?不会?有这样的猛烈。
事?到如今,不能不痛加反击了。随侍在侧的礼部右侍郎愤然?开口:
“臣等从科场磨砺出的学问,恐怕不是黄公公可以随意评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