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礼部的流程,大概一、二月后便?是会试。功名天定,谁也不好说结局。但我想与先?生做个约定,设若先?生金榜题名,便?请到兵部去历练一遭,看一看这几年沿海的报告,自然便?能知道我调取这些记档的用心。”穆祺从容道:“当然,若事?有万一,我也愿意?帮刚峰先?生谋求一个官职。”
海刚峰微微皱眉,没?有说话。
“刚峰先?生以为,我是徇私舞弊,拿国家的禄位卖好么?”穆祺笑了:“在下可不是那么贴心的好人呐……我要替先?生谋求的,是浙江上?虞县的县令,同时兼管着?接待各国朝贡商船的差事?那可绝不是什么美差。”
江浙富庶甲天下,浙江的官从来?是热门;但这上?虞县却?是绝对的例外七八年前曾有小股倭寇进犯,曾经上?虞登岸,洗劫县城,杀戮府衙一切官吏。如今沿海又有动荡的势头,只要稍有门路的人,都绝不愿意?到上?虞送死。此地的知县已经空缺一年有余了。
主官空缺一年有余,上?虞的混乱可想而知;这时候推人去当官,绝不是抬举,而是直接送进了火坑。
海刚峰翻过兵部的邸报,当然知道沿海那近乎于一败涂地的局势。于是沉默片刻,朝世子拱一拱手:
“……世子的话,在下都记得了。但请恕我不敬,要冒昧问世子几个疑问。”
穆祺微笑:“先?生请说,在下知无不言。”
海刚峰道:“敢问世子,是在什么时候盯上?的上?虞县?”
穆祺道:“两年以前。”
两年来?,他搜集消息安插人手,各项方案推演至今,仍旧不得要领。直到今天石破天惊,送来?了破局的关?键。
海刚峰又道:“一个小小县令,穆国公府应该是唾手可办,世子为何拖延到现在?”
“当然是因为有难处。”
“敢问是何难处?”
“数年前的倭寇之乱虽然平息,但余波所及,江浙地方从来?就没?有安静过。”穆祺缓缓道:“因为朝廷与地方的种种掣肘,安插在沿海的间谍、暗探、走私商贩不计其?数,更能收买官吏,曲为庇护;有些行?迹诡秘的倭人,甚至还捐纳有国朝的官身,手持衙门的令牌招摇过市!这样?复杂的局势,寻常的地方官去了,要么同流合污,沆瀣一气;要么便?束手束脚,被架在半空;若是查得深了,怕不是还有性命之忧。”
这一番话条理清晰,逻辑缜密,哪里有先?前传闻中颠公的半分影子?海刚峰不觉沉默了片刻。不过,他并不在乎所谓“性命之忧”,所认真关?注的,却?是穆国公世子言辞中沿海近乎糜烂崩溃的境地。
穆国公世子说自己预备两年有余,看来?绝非虚言。仅仅从兵部的公文?邸报里,决计看不到这样?触目惊心的现实。
海刚峰默然了。
“贾谊治安疏中说,天下明明已经危如累卵,但察觉到的人却?寥寥可数;大多数人获愚或谄,不过清歌于漏舟之上?而已。如今的江南,大致也是这么个局面。”穆祺道:“上?贪下愚,土崩鱼烂;有门路的随波逐流,与倭人大搞走私;没?门路的潜身缩首,苟图衣食。整个局面是文?恬武嬉,一潭死水,非得拖到大厦倾颓、生灵涂炭的地步不可。面对这样?的境地,必得有人精诚于心,一往无前,先?在江浙打开局面。”
历史上?倭寇之乱蔓延东南,数年不能平息。固然有中枢软弱、军备涣散的恶果;但沿海官吏望风而逃,怯弱如鸡,却?使得倭寇势如鼎沸,完全不可平息。而沿海百姓的境遇,更是惨到无以复加你总不能指望倭寇有什么人性,那受害者的遭遇就可想而知了。
既然已经知晓这样?的结局,那也只能救一个是一个。哪怕多保全一个县,也为将来?多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