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你要支持住呀!祖宗的基业,可全?在爷的身上了!”

宫里的太监是皇帝的家奴,只称呼皇帝为?“皇爷”,太子为?“小爷”,其余宗亲都以爵位呼之,称呼裕王也?是如此;如今开口?就是一声“爷”,那意思已经是不言自明。

裕王只听得这一声,立刻软软伏倒,以头抢地,痛哭流涕,悲哀痛苦之至;身后?罗拜的重臣赶紧上前,为?裕王擦泪抚胸,按捏额头;裕王在高、许等怀中哭了一阵,终于抽噎发问?:

“李公公,皇上,皇上这是……”

李再?芳连连磕头,只能尽量委婉:“是突发的病,太医们已经看过了。”

“结果如何?”

“说是……说是要等李时珍来才好下药。已经叫人去传李时珍了。”

这还用说什么??李时珍住在城郊的小院,往来一趟起码要一个多时辰的功夫;又有什么?病是寻常太医束手无策,非得要惊动?李大夫定夺的?无非是病情实在不妙,只有李时珍才有资格开这个口?罢了!

这句话出来,大家心里都有数了。裕王挣扎着站起,踉跄走近床前探视,但只抬头一看,却?又不觉泪流满面飞玄真君万寿帝君清妙帝君仰躺在被褥之上,脸色惨白而眼窝深陷,俨然已经失去了意识;太医撬开牙齿灌入汤药,但大半药汁都从?嘴角流出,漫溢横流四处沾染,竟连吞咽都做不到了。

往日威福自专而心意莫测的至尊,如今与朽木又有什么?区别?

此情此景,触动?衷肠;裕王一哭,众人也?只能随之哭泣,聊表君臣一场的情分。只有世子呜呜咽咽的捂脸哀嚎,嚎完后?又拉着床边太医令的手,肿着眼睛问?了一句:

“圣上还能不能清醒?总要总要说一句话才好!”

是要说一句话。夏商周三代之前,天下是天下人的天下;夏商周三代之后?,天下是一家一姓的天下。无论有再?多的祖宗规矩、礼法纲纪,大位统绪的承继,也?不过就是皇帝一言而决。

当然,一言而决,总要有那么?一句话在。哪怕皇帝能够稍稍恢复神智,看到裕王后?勉强点一点头,都算是“临终托付以大事”,可以对天下交代得过去。

太医令大汗淋漓,几乎已经说不出话来,只能伏地作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