尖叫!
龙有逆鳞,不可婴,婴之必杀人。而如今天书已经不只是在?撄触他的逆鳞了,简直是拿着刀子,往飞玄真君万寿帝君最深最痛的地方戳了下去?!
反了,反了,反了!!!
皇帝的怒吼在?空旷的宫殿中回荡,震动得四面?的钟磬及屏风亦随之作响。要不是为?了保密先前已经遣散了一切的宫人太监,这一声尖叫就足以让见多识广的近侍魂飞魄散,瘫软不能言语。
但?任凭四面?声响起伏,真君本?人却充耳不闻,只是圆睁双眼?死死瞪住天书,眼?白处血丝纵横,几?乎爆出;而此狂怒之下,他清癯的脸却越发?惨白,几?乎连血色都看不见了这是所谓“内热于心”,热血上头而不可自抑的征兆;被丹药磨久了的人再遭此大怒,对内腑的损伤更是不可计量;要是有经验老道的太医随行在?侧,大概看一眼?脸色就会吓得发?抖。
不过?,真君已经顾不上这一点小?小?的异样了。他大口吐出郁气,心中只横亘着一个?念头:
怎会如此?怎会如此?!
所幸,天书闪烁片刻,又弹出了新的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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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这样鲜花着锦的局势下,很少有人能意识到其中的风险。大概只有内阁秉持国政的大臣,能隐约从公文的变化?中察觉一点趋势。但?大厦将?倾,却又显然不是一木可以支撑的。
如果仔细考察内阁阁员的奏折,那么自穆宗隆庆皇帝开始,高肃卿等就在?奏疏中表现出了明显的忧患意识。他们敏锐察觉到了巨额财政收入下隐伏的灾祸,屡屡劝告皇帝保持清醒、锐意进取,淘汰冗官,改革机构,兼收并蓄简而言之,创造一个?能与狂飙生产力相适应的上层机构。
如果这些改革真能顺利实施,大概大安还真能延续下去?。但?很可惜,穆宗时代?的皇权宽厚仁慈,给予了内阁充分的信任,但?正因为?宽厚仁慈,反而无力严行法制;万历时代?,张太岳凭借仁寿慈寿皇太后的信任,倒还能在?皇帝年幼时完整的行使权力,顺利推行自己的理想。而实际上,他也几?乎达到了目的在?十五年的执政时间里,张太岳精简官员,调整机构,革除陋习,移风易俗,将?新兴阶级大量吸收入新设机构,扩大了统治基础。
通过?此种种举措,在?十五年苦心经营后,张氏几乎完成了国家机器的近代化?,部分协调了上下层的冲突。这是不可思议成就,无与伦比的才华,足以永载史册的功业如果以现在?熟悉的事物做比喻,那张太岳等于是为?在?一座高速飞行的战机实时更换发动机,稍有不慎就会机毁人亡;而匪夷所思的是,张太岳居然差点换成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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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君的眼睛凸得更大了。毫无疑问,作为?最聪明敏锐的皇帝,他已经从天书那看似赞美而实则惋惜的言辞中嗅出了可怕的征兆;而最为?恐怖的是,这些征兆看似是在?描述皇帝未来?的儿子与孙子,但?实则字字句句,都在?往他飞玄真君万寿帝君的心上扎。
某种幽微而不详的预感,悄悄爬上了皇帝的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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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差点”。
张太岳或许才气无双,但?他仰赖改革的利器,却只不过?是特殊时期权柄的暂时下移。皇权的礼物是甘美的,但?每一份从皇帝手上拿到的礼物,都在?暗中标记好了价格。
所以,很早就有人看出了这所谓“改革”的脆弱。早在?张太岳阐述他改革的壮志之时,与之相厚的穆氏就曾赠送了他一首由无名氏所做的打油诗,半是劝谏半是调侃,又几?乎是张太岳一生的谶语;其中前两句尤为?有名,仿佛写尽了张首辅的一生:
“凡鸟偏从末世来?,都知爱慕此生才”。
凡鸟者,凤也。凤凰啊凤凰,多么